商如意眉頭緊皺:“怎麼會有這樣的事?王——王大人都不管的嗎?”
“他?”
一聽到王紹及這個名字,雖然玉公公平日裡臉上總是掛著笑容,這個時候,也掩飾不住的露出了一點冷意。
他道:“若他管一點,禁衛軍也不至於鬨成現在這樣。”
商如意聽出一些由頭來,道:“這麼說,這種事不是第一次了?”
玉公公搖頭道:“禁衛軍跟江都宮守衛在宮裡就已經衝突了好幾次,但因為有陛下和各級官員在,事情從未鬨大,可出了宮,他們可就不那麼聽話了。”
“……”
“這些人啊,在城中橫行霸道,還欺壓百姓,下面的人也是怒不敢言啊。”
商如意越聽,眉頭皺得越緊。
她當然知道王紹及這個人本就不是什麼好人,在東都城內的時候就有輕薄公子的稱號,他的部下比起他來也是有過之無不及。隻不過,在洛陽城中到底還有些顧忌,可到了江都城,這些人就橫行無忌起來。
但,這樣一來,豈不是加深了朝廷跟南方人的矛盾嗎?
楚暘如果真的想在江都紮下腳跟,至少得管住自己手下的人,若任由王紹及和他的人這樣下去,隻怕江都也會步上洛陽的後塵。
就在她心情沉重的時候,玉公公又帶著她穿過了一個別緻的寶瓶形的小門,眼前豁然開朗,是一處巨大的庭園,一條長廊圍繞了整個庭園,而在庭園中央,種著一棵不知什麼名的樹,樹乾大概一人多高,枝葉繁盛,撐展開來如同一頂華蓋,翠綠的樹葉中點綴著星星點點的白玉色的花朵,枝頭更係滿了各色的絲帶,垂落下來隨風飛揚,看上去極華美,又夢幻。
商如意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氣。
她從沒見過這樣精美的景緻,而更令她驚愕的是,在樹下,鋪著巨大的地毯,幾乎鋪滿了這整個庭園,而坐在地毯上,背靠樹乾,手中拎著一隻酒壺,正仰頭將清冽的酒水往嘴裡倒的人,就是楚暘。
隻見他身穿一襲無暇的白衣,腰帶鬆鬆垮垮的吊在胯間,衣領大敞,黑如墨玉的長髮隻隨意的束了一下,披散在腦後,肩上,酒水從口中溢位,流向他的胸口,也淋濕了他的長髮,可他毫不在意,甚至一邊嚥著酒,一邊帶著酒氣大笑了起來。
那雙細長的鳳目中,酒意氤氳,流光瀲灩。
商如意不由的停下了腳步。
然後,她看見楚暘一把丟開酒壺,從身側舉起一把長劍,慢慢的拔劍出鞘,寒光掠過他的眼睛,他微眯雙目,踉蹌著起身,手腕翻轉挽出一個劍花,廣袖寬袍也隨之飛揚,整個人就像是在空中飛舞的鸞鳳,優雅而奪目,更有著世人無法想象的華美高傲。
他一邊舞著劍,一邊慢慢吟唱:
鶴飛三千裡,春花猶自開,
高台影淩亂,歌儘獨徘徊;
流波遣月去不還,瀟瀟墜星帶笑來……
這一刻,商如意幾乎窒息。
她與楚暘相識,說起來時間也並不長,甚至不到一年的時間,可這不到一年的時間裡,他們卻經曆了太多,以至於現在,她不管願不願意,也被他軟禁在了自己的身邊,她就算不是他的人,也已經對他無比熟悉了。
可是,即便這樣的熟悉,她也仍舊會為他的天人之姿所驚豔。
就在剛剛,她還覺得自己好像是畫中人,可現在,看到這個樣子的楚暘,她才明白,這才是真正的畫中人。
也許,他真的是被上天寵愛,寵愛到極致的一個人。
可這樣的寵愛,還能持續多久?
而且——
“遣月去不還”,“墜星”……他知道自己吟唱的這些詩句,有多不祥嗎?!
還是,他已經感覺到了什麼?
就在商如意一陣心亂如麻的時候,楚暘已經看到了他們,他的臉上頓時浮起笑容,踉踉蹌蹌的走過來,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你來了。”
“……!”
商如意掙紮了一下,沒能掙脫他的手。
一旁的玉公公已經跪拜下來:“陛下,奴婢,奴婢有要事稟報。”
楚暘根本聽不到他的聲音似得,隻對著商如意笑道:“看來,你已經恢複了。身體還好嗎?已經可以行動自如了嗎?”
商如意掙脫不開,也幸好,這裡的人不多,便隻能任由他抓緊了自己的手腕,輕聲說道:“多謝陛下關心。陛下這些日子讓人送來的藥很有效,如意已經沒有大礙。”
“那就好,”
楚暘的手上不斷的用力,似乎要把她拉進自己的懷裡,口中還不停的道:“來,你過來。”
商如意看看他,再看看跪在身邊有話不能說的玉公公,後者正在對她使眼色——商如意也明白他剛剛一定要抓著自己一道前來的用意,想了想,便順從的被楚暘拉著走到了庭園的中央。
楚暘一腳踢開剛剛已經喝空了的幾個酒壺,重新拿起一個酒壺,遞到她面來。
“來,陪朕飲酒。”
“……”
商如意眉心微微一蹙,對著這樣一個已經酒醉的人,她還是很認真的說道:“請陛下恕罪。如意雖然行動自如,但尚不能飲酒。”
“不能飲酒?”
這四個字令楚暘眉頭擰了起來,再看了看商如意,他忽的又一笑,反手將那酒壺丟到一邊:“好,不喝就不喝。”
他抓起商如意的手,握住了自己手中的劍柄。
然後笑道:“那,就陪朕一道舞劍!”
“我——”
商如意還要拒絕,可話沒出口,楚暘已經一閃身走到了她的身後,一手將她纖細的腰肢摟住,扣到自己的懷中,然後低頭,在她耳畔輕聲道:“兩個人的劍舞,朕也是第一次。”
“……”
“你得配合朕,不要亂動。”
商如意的確沒有亂動,因為這個時候,她的心跳已經讓她無暇再亂動。
除了那個令她心痛不已的男子,她從來沒有跟任何一個男人這樣接近,後背幾乎完全靠在他的懷裡,腰肢也被錮住,一隻手與他同握劍柄,兩人衣袂翩然,甚至如同一體雙生。
她戰栗的道:“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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