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遊娘子還沒有現在這麼忙,隻要日子不重複,完全是敞開了接生意的。
“我當時都已經讓葉華她家小子幫我寫下名字、時日和住處了。
“隻可惜就是身上錢帶的太少,想著還要買點兒東西回家,就沒交上這個定錢。
不然高低我兒子成親肯定也能請到遊娘子來做酒席的。”
“嗐,說了半天還以為你預定到了酒席呢,結果這不是白說麼!”
“怎麼能叫白說呢,你現在完全無法體會我的後悔,我那會兒若是把定錢交上……
“唉,現在真是花錢都請不到人了,家裡老爺們和孩子們全都明裡暗裡地埋怨我。”
“能不埋怨你麼!”坐在她旁邊的人道,“你是不知道如今遊娘子在咱們縣裡名聲有多響。
“之前交了定金那幾家,一個個得意得尾巴都要翹上天了。”
“能不翹上天麼,我若是能請到遊娘子來給我兒子做酒席,我也要翹到天上去,讓所有人都看見!
“你們可知道如今遊娘子在京城做酒席的身價是多少?”
“多少?”
“至少十兩銀子!這還不算最後的打賞呢!”
“我的個乖乖,就算遊娘子現在還接酒席,我也用不起了啊!”
聽了這話,因為沒交定金最後跟遊娘子失之交臂這人覺得自己心痛得都快要死掉了。
“當時請遊娘子做酒席,隻需要二兩銀子,如今這是翻了幾倍啊!”
此時又有人湊到她們這桌上,神秘兮兮地說:“你們可知道遊娘子的夫君是誰?”
“她夫君是誰管我們什麼事,難道知道她夫君是誰,就能請到她做酒席不成。”這人還在耿耿於懷,越想越覺得心痛,彷彿自己憑空弄丟了八兩銀子甚至更多。
不過她不感興趣,卻架不住其他人感興趣。
至少聽聽遊娘子的夫君是誰,總比聽她翻來覆去在這裡後悔強。
“誰啊?”
“你别賣關子,趕緊說。”
“該不會是個吃軟飯的吧?”
“吃軟飯的又如何,以遊娘子如今這身價,多養幾個吃軟飯的也養得起。”
“吃軟飯?”來人聞言嗤笑出聲,“她夫君若是吃軟飯的,這天底下怕是得有大半男人都還不如一個吃軟飯的了。”
“到底是誰啊?難道我們都認識不成?”
“你們認識不認識我不知道,但我敢保證,你們肯定都聽說過。
“這位遊娘子的夫君啊,就是前陣子剛被皇上親口嘉獎過的葉慶晨。”
“葉慶晨?就是那個三箭打穿了三名匪徒眉心的葉慶晨?”
“剛被皇上誇獎過的,不是他還能有誰?”
“天哪,他們兩口子也太厲害了,一個功夫和膽量了得,一個做飯的手藝這麼好。”
“你剛才不是還猜人家吃軟飯呢麼?”
“哎呀,你都說了是猜,我不就隨口一說麼!”
“兩口子都這麼有本事,人家的日子肯定過得可紅火了!”
幾個女人湊在一起,嘰嘰喳喳說個沒完。
等話題好不容易告一段落,再一扭頭,發現桌上的菜簡直都快要被洗劫一空了。
“哎呀,快别光顧著說話了,遊娘子做的菜,你們還不快吃,真是吃一頓少一頓了。”
“等這幾家走了狗屎運能請到遊娘子的人家酒席都辦完之後,咱們若是想再吃到遊娘子的手藝,可就隻能在夢裡頭了。”
“為什麼在夢裡……”話還沒說完,問話的人自己就先想明白了。
到時候村裡做酒席根本請不動遊娘子,京城那些人雖然能請到遊娘子,但是她們可就沒有去吃席的資格了。
一頓酒席做完,主家除了說好的工錢之外,還給每個人都準備了紅封。
“當初能找您來做酒席,其實也是機緣巧合,但是沒想到您出名之後,也沒有反悔,依舊遵守諾言,大老遠過來給我家做酒席……
“但我家也不是大富大貴的人家,所以給你們包個小紅封,聊表心意,代表對你們的感謝……”
主家喝得稍微有點多,說起話來也有些不太清楚,不過說出來的話卻句句發自肺腑。
葉老大來到灶間,跟葉大嫂商量道:“今天晌午族長留下來吃飯,娘又讓我去請堂姑一家,再加上薑嬤嬤也不少客人了。
“可咱家現在連張像樣的桌子都沒有,總不能還讓人圍著板車吃飯吧?”
“你帶著晴天去找左鄰右舍問問,說說好話,看能不能借兩張桌子先用一用。”葉大嫂隻能這樣給他出主意道。
“行,我過去看看。”葉老大抱著女兒出門,身後立刻跟上了五個小尾巴。
但是接連敲了兩家鄰居的門,家裡竟然都沒人應門。
葉老大正納悶兒呢,就見一位老大爺正步履匆匆地往河邊方向走。
他定睛一看,正是之前提醒自己去找村長的那位。
葉老大三步並做兩步追上去問:“大爺,今天村子裡可有什麼事兒?怎麼我家左鄰右舍都沒人在家啊?”
老大爺一聽他問,立刻痛心疾首地拍著大腿道:“哎呀,出大事了!
“村裡的打穀機讓人給用壞了!”
“哎呀,沒時間跟你說了,我得趕緊過去看看!”
葉老大一聽也顧不得借桌子了,趕緊往河邊走。
還不等他走到打穀場,就已經聽到前面吵吵嚷嚷的聲音。
村長也急得很,為這件事已經去上頭跑了好幾次了。
但是最近眼瞅要秋收,各地事情忙得很,縣衙裡那幾個差役根本不夠用。
榕溪村地處偏僻,又沒錢打點,秋收前能不能輪到都不好說。
可是這些事兒,他自己心裡清楚,卻不方便對村裡人說。
若是有人心術不正,添油加醋地傳出去,自己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葉東魁聞言站出來道:“村長,這有什麼可想的,找老三來修啊!”
村長自然也想找葉老三,但是剛讓人修完水車又修打穀機,尤其人家老葉家今年根本用不著秋收,他也實在不好意思再去開這個口。
可他之所以把村裡人都集中到打穀場說這件事兒,其實也是存了一點這樣心思的。
但凡村裡有人說找葉老三幫忙,正好就免得他去張這個嘴了。
葉老大剛抱著晴天走過來,就正好聽到這句話,腳步登時一頓。
但是現在想轉身就走卻已經來不及了。
他被村長一把抓住道:“哎呀,東魁哥,你看看,多巧啊,老大正好過來。
“快,你來跟他說說。”
他把葉老大推到葉東魁面前,又衝其他人擺手道:“行了,你們也都别圍在這邊了,趕緊回去做飯吧!”
葉東魁卻把手一背,把臉一板道:“别跟我套近乎,我可是來當監工的!”
村長笑著打圓場道:“監工也得吃飯不是,我也要過去吃飯,不如您也去幫著添添喜氣兒?”
葉老大也趕緊邀請道:“是啊,東魁叔,我媳婦做飯挺好吃的,您去嚐嚐。”
晴天一聽說她娘,立刻跟著誇道:“我娘做飯最好吃了!”
葉東魁抬頭看看晴天,見她笑眯眯地看著自己,一臉十分討喜的模樣,到了嘴邊的拒絕便嚥了回去。
“嚐嚐就嚐嚐!”葉東魁揹著手往回走,“不過若是想用一頓飯就賄賂我,那可絕對沒門兒!”
“村長,來我家吃飯沒問題,不過您能不能幫著借兩張桌子用用啊?”葉老大問。
“這有啥難的,從我家搬一張,再從東魁哥家搬一張不就夠了。”
第二天一早,還不等葉老四出去找活乾,葉東明就先帶著媳婦韓春玲登門了,談給葉老爺子安葬的事兒。
“我已經查過族譜,也找人算好了日子,就在三天後。
“今天過來,就是要跟你們講一下該注意的地方。”
葉老太太見葉東明跟葉老大在堂屋說話,便出去找了葉大嫂道:“晌午多做幾個菜,留族長兩口子在家裡吃個飯再走。”
“行,娘,放心吧,我知道了。”葉大嫂挽起袖子開始為午飯做準備。
堂屋裡,葉東明跟葉老大已經將葉老爺子葬入祖墳的事兒聊得差不多了。
葉東明便聞到外面飄進來一股香味,抽抽鼻子,肚子便不受控製地發出了咕嚕聲。
他早晨出門太早,這會兒早就餓了。
葉老大見狀起身道:“族長,您先坐會兒,我出去看看飯做的咋樣了。”
他一出門,屋裡便隻剩下葉東明兩口子了。
韓春玲看著葉家屋裡的擺設,皺眉道:“老爺,這種鄉下地方,什麼都沒有,您何苦非要留下吃飯。
“等會兒該不會給咱們喝苞米麪粥吧?”
“你懂個屁!”葉東明道,“吃什麼重要麼?重要的是他家跟秦家認識!
“别說是苞米麪粥了,就算一會兒讓你喝刷鍋水,你也得給我喝得高高興興的,聽見麼?”
“知道了。”韓春玲一臉糾結地答應道。
不多時,葉大嫂就把菜端上來擺了一桌子。
葉老太太還道:“族長,都是家常菜,您别嫌棄。”
“這麼好的菜,還有啥嫌棄的。”葉東明這會兒也不急著走了,第一筷子就先夾了一片肉。
葉大嫂立刻遞過來一碗蒜汁道:“族長,您蘸這個吃。”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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