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昨晚他是有時間完成功課的,隻是當時被穆錚擾亂了心神所以才沒能寫完。
“我不喜歡找藉口的人,有不代表我不近人情,真的有事也不是不能通融的啊!”魏衍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就是把自己逼得太緊了,一點兒正常十歲孩子的樣兒都沒有。”
秦鶴軒聽了魏衍這話,微微有些怔愣。
正常的十歲孩子應該什麼樣?
應該是關外軍營中那些孩子一樣每天到處瘋跑麼?
還是該像回京之後看到的一些公子少爺一樣沉溺於玩樂?
見秦鶴軒一臉迷茫,魏衍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了。
他乾脆拍拍秦鶴軒的肩膀道:“既然晴天過來玩,不如今天就給你放半日假。
“今天也沒有功課,你就好好陪她去玩吧,自己也放鬆放鬆。”
魏衍說完,自己端著茶壺離開了書房。
秦鶴軒看著睡得正香的晴天,緩緩坐在她身邊的椅子上,回想著魏衍剛才的話,有些發呆。
晴天沒睡多久便醒了,揉揉眼睛發現屋裡一片安靜,嚇得她趕緊坐直身子四下張望。
發現秦鶴軒還在旁邊才鬆了口氣。
“秦哥哥,魏先生呢?”晴天有點心虛地問,“該不會因為我睡覺被氣走了吧?”
“怎麼會。”秦鶴軒笑著說,“魏先生見你來了,還特意給我放了半日假人,讓我好好陪你玩呢!”
“真的?”晴天驚喜地看著秦鶴軒,然後發現他面前的桌上攤開著紙,上面已經花了許多五顏六色的圖案了,“秦哥哥,這是什麼呀?好好看呀!”
“好看麼?”秦鶴軒問。
“好看!”晴天拚命點頭,“有點兒像之前在玲瓏閣看到東西的那種感覺。”
“沒錯兒!”秦鶴軒沒想到晴天一眼就認出來了,他畫的的確都是西洋風格的花紋。
晴天之前說想讓她三叔做積木,秦鶴軒是記在心裡並且細細考量過的。
葉老三的手藝不錯,上色也做得十分細緻,單從工藝上說,是絕對拿得出手的。
隻是如果想多賺錢,就還是要多花點兒心思。
所以秦鶴軒就將主意打到西洋物品上頭了。
雖說朝廷開了海禁,但是因為路途遙遠,風險極大且時間很久,所以商人們往往都是挑稀罕物件兒運回來販賣。
像積木這種沒有任何特殊技術的孩童玩具,是不可能在他們有限的船艙內占上一席之地的。
但是這幾年京城十分流行西洋玩意兒,各家也都有小孩子,若是能做一批這樣的積木,應該很容易打開銷路的。
所以昨天白天去玲瓏閣的時候,秦鶴軒便向掌櫃簡單詢問了幾句。
掌櫃聽了之後對此頗有興趣,表示如果真的做工很好的話,的確可以嘗試一下。
所以秦鶴軒剛剛沒事做的時候,便著手花了一些樣稿。
他心裡對這個生意已經有了一定的打算,於是對晴天道:“你之前的提議挺好,我回頭叫人去找你三叔談一談,若是他想做這個的話,那可以合作一下。”
“好。”晴天的心思很簡單,隻是為了秦鶴軒認可自己的想法感到高興,如果三叔能通過做積木賺錢那就更好了。
既然決定要做這個,秦鶴軒就絲毫沒有耽擱地行動起來。
畢竟此時已經臨近年底,若是能在過年前趕製出來一批積木,說不定可以趁著過年賣個好價錢。
他將自己畫好的花紋交給穆錚,將自己的想法一一說明之後,讓他去豐樂縣找葉老三談這件事。
葉老三如今依舊還在木工坊做事。
這天大家都在房中午休,門子突然表情怪異地過來找他。
“葉三哥,少東家叫你去花廳一趟。”
葉老三聞言趕緊一骨碌起身,穿好衣裳跟著門子往花廳去。
他如今在這裡待了一段時間,也學得會為人處世了不少。
路上走到前後無人的地方,立刻摸出幾枚銅板塞給門子,低聲問:“好兄弟,你跟哥哥透露一下,少東家找我到底是什麼事?
“可是我最近有什麼東西沒做好?”
“葉三哥,其實也不是少東家要找你,是京城來人要找你。
“而且還是由扈捕頭陪著來的,少東家這會兒正在花廳內招待他們呢!”
門子說完又忍不住好奇地問:“葉三哥,你也跟我說句實話,你家到底是什麼來頭?
“跟蔣員外家認識也就算了,怎麼還認識京城秦家的人啊?”
“秦家來人了?來做什麼?”葉老三更加摸不著頭腦。
他這段時日一直都在木工坊做事,對家裡的事兒一無所知。
門子見他的表情不似偽裝,加上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木工坊上下都知道葉老三是個老實人。
“那興許是秦家有什麼貴重的傢俱需要修補,聽說了你的名氣所以才來的吧!”
但是這話說完别說葉老三了,門子自己都不信。
京城是什麼地方,臥虎藏龍的什麼能人沒有。
再說了,以秦家的能耐,除了禦用的工匠找不到,其他什麼樣的手藝人請不來?
還用得著專門派人跑到這裡來找葉老三。
葉老三帶著忐忑的心情來到花廳。
他跟穆錚是有過一面之緣的,所以看到是他立刻放鬆了幾分。
“穆大人,少東家。”葉老三進屋打了聲招呼。
少東家見狀立刻起身,十分識趣地對捕頭扈元任道:“扈捕頭,聽說您喜歡喝茶,我爹前陣子剛蒐羅到一點兒好茶,但是我們都不懂這個,不如您來幫我們品鑒品鑒?”
他這話不過是找個理由將扈元任帶走,給穆錚和葉老三說話留出空間。
扈元任本就是來替穆錚證明身份的,跟這件事更是毫無關係,一聽這話立刻起身道:“那我可就不客氣了,討你家一口好茶吃。”
待這兩個人離開之後,穆錚才道明瞭來意。
葉老三登時一愣。
之前晴天說這話的時候,他根本都沒往心裡去。
沒想到這孩子居然這麼上心,居然還去找秦小少爺問這件事兒。
穆錚說完從懷裡掏出秦鶴軒畫好的圖紙,遞給葉老三問:“這樣的花紋能畫出來麼?”
葉老三立刻老老實實地說:“晴天那一盒子積木,雖然的確是我做的,但是上色的卻另有其人。”
“誰啊?”
“也是我們木工坊的人,要把他一起叫過來麼?”
“那就要看你介不介意讓他跟你一起做這個生意了。
“若是不介意自然可以,若是你想自己做,那就不必了。”
葉老三十分實誠地說:“在上漆這件事兒上,我實在沒有王哥手巧。
“雖說慢慢練也可以,但就是太耽誤時間了。”
穆錚點點頭,又提醒道:“那你是想跟他合夥還是雇他乾活呢?”
葉老三一聽這話更懵。
“這倆有啥區别麼?”
第二天一早,還不等葉老四出去找活乾,葉東明就先帶著媳婦韓春玲登門了,談給葉老爺子安葬的事兒。
“我已經查過族譜,也找人算好了日子,就在三天後。
“今天過來,就是要跟你們講一下該注意的地方。”
葉老太太見葉東明跟葉老大在堂屋說話,便出去找了葉大嫂道:“晌午多做幾個菜,留族長兩口子在家裡吃個飯再走。”
“行,娘,放心吧,我知道了。”葉大嫂挽起袖子開始為午飯做準備。
堂屋裡,葉東明跟葉老大已經將葉老爺子葬入祖墳的事兒聊得差不多了。
葉東明便聞到外面飄進來一股香味,抽抽鼻子,肚子便不受控製地發出了咕嚕聲。
他早晨出門太早,這會兒早就餓了。
葉老大見狀起身道:“族長,您先坐會兒,我出去看看飯做的咋樣了。”
他一出門,屋裡便隻剩下葉東明兩口子了。
韓春玲看著葉家屋裡的擺設,皺眉道:“老爺,這種鄉下地方,什麼都沒有,您何苦非要留下吃飯。
“等會兒該不會給咱們喝苞米麪粥吧?”
“你懂個屁!”葉東明道,“吃什麼重要麼?重要的是他家跟秦家認識!
“别說是苞米麪粥了,就算一會兒讓你喝刷鍋水,你也得給我喝得高高興興的,聽見麼?”
“知道了。”韓春玲一臉糾結地答應道。
不多時,葉大嫂就把菜端上來擺了一桌子。
葉老太太還道:“族長,都是家常菜,您别嫌棄。”
“這麼好的菜,還有啥嫌棄的。”葉東明這會兒也不急著走了,第一筷子就先夾了一片肉。
葉大嫂立刻遞過來一碗蒜汁道:“族長,您蘸這個吃。”
葉東明將肉放入蒜汁裡滾了一圈,然後送入口中,立刻就眯起了眼睛。
“這是什麼肉啊?”葉東明品了半晌愣是沒吃出來是什麼肉,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這是梅花鹿肉。”葉老太太笑著說,“老大從山上打回來的,老大媳婦鹵的腱子肉,拿來下酒是最好不過了。
“老大,你們兄弟四個,陪族長好好喝幾杯。”
這酒是之前在天津衛集市上買的,準備給葉東林一家當見面禮的。
如今卻早已物是人非。
葉東明開始還推辭,但是酒香卻一個勁兒地往他鼻子裡鑽,手一鬆就被葉老大塞進來一個酒盅。
這麼好的酒,就算他是族長,也不是天天能喝到的。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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