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被他們突然的動作都驚了一下。

人群裡忽然安靜下來。

很安靜很安靜。

一種特殊的沉默，在人群裡發酵，蔓延。

陸玦扶著葉蓁蓁直起身，轉身，朝飛機走去。

身後，裴封行牽著兩個小朋友，緊步跟著。

裴封行沒有看人群。

這一年多，外界是怎麼咒罵他的蓁蓁小姐的，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已經是個老人了，但也會心疼自己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

他也曾跟人爭辯過，跟所有他見到的人解釋葉蓁蓁是個多麼好的女孩子。

但沒有人願意相信一個老人家真心誠意的話。

他們仍然咒罵她，到最後，甚至連緣由都不需要了，隻是想罵上她幾句。

多少個日夜，裴封行難過地徹夜未眠。

要不是堅信蓁蓁小姐一定會回來，他這老人家可能早就撒手而去了。

可他怎麼能死，他要等蓁蓁小姐回來。

他要看著她和少爺兩人，還有兩個小少爺小小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他還要去後山跟葬在那裡的兩位老陸總，兩位夫人稟報，他們的孩子回來團圓了。

“走，回家了。”裴封行用力握著熒惑和小不眠的手，帶著他們跟上爸爸媽媽。

身邊，易步義漸漸垂下了頭，胸腔裡一股難掩的愧疚碾壓著他。

曾經，他也跟遠處那些人一樣，誤會過葉蓁蓁。

他雖然沒有罵過她，可也不曾維護過對他有恩的她。

很多事情，不是一句當時不知情就可以抹消掉的。

他，做的不夠好。

這些日子，他有時候晚上甚至不敢閉眼。

他怕夢見哥哥易安。

他怕哥哥在夢裡質問他，為什麼他沒有保護那個女孩子。

葉蓁蓁，也是他哥哥的偶像。

……

“蓁蓁！”前方傳來女孩子的聲音。

葉蓁蓁快步走了兩步，撲進王灼灼懷裡，“姐！”

“蓁蓁，我的蓁蓁！”王灼灼刹那間泣不成聲，使勁地抱著她的肩膀，卻不敢觸碰她的身體，怕弄疼她。

“蓁蓁，姐來接你回家。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咱們回家了。”王灼灼又哭又笑，又使勁給葉蓁蓁擦眼淚。

她仔細地看著妹妹的臉，確定她是真的在這裡。

“姐！你平安就好，我好想你。”葉蓁蓁在陸玦面前憋著的眼淚，全都給了王灼灼。

從小她的親生父母不喜歡她，親戚堆裡隻有王灼灼這個表姐待她親厚，總是把自己喜歡的東西帶來給她。

王灼灼陪著她哭陪著她笑，是她孃家最溫暖的人，雖然年紀相近，卻像長輩一樣處處照顧心疼她。

“姐，你沒事就好。”葉蓁蓁哭著說。

當初知道王灼灼讓芮芷涵起了殺心，她擔憂地徹夜難眠，拚命想破局的辦法。

即使後來知道她平安，但當在新聞裡看到那輛燒燬的車子時，她還是哭了。

她害怕。

她害怕表姐出事。

“沒事了，你把我護的那麼好，我怎麼可能會有事。”王灼灼也哭著說。

過去這幾年她不止一次問自己，如果當初她沒有自以為是地去給芮芷涵做經紀人，是不是後面就可以給表妹少添一點麻煩？

她懊悔，可沒有後悔藥吃。

好在，如今一切苦儘甘來。

王灼灼淚光中看到遠處那些過來接葉蓁蓁出院的人，心情複雜到了極點。

她跟很多罵表妹的人吵過架，甚至動過手。

但她一個人護不住表妹的名譽。

後來，她不辯解了。

她相信這個世界，總有一天會還給表妹清白。

她和陸玦合作，不惜一切代價要為表妹討回公道。

他們成功了。

現在，那些曾經縮在電腦前敲出各種辱罵話語的人，都知道自己誤會了葉蓁蓁。

“都過去了。”王灼灼擦乾淨葉蓁蓁臉上的眼淚，一字一句地說，“我的小太陽，要永遠開心燦爛。”

葉蓁蓁哭著點點頭。

她很開心。

她所求不過家人平安喜樂。

老天已經待她不薄。

“姐。”陸玦也跟王灼灼打了聲招呼。

王灼灼抓著妹妹的手，鄭重地把她交到了陸玦手上，“回家吧。”

“嗯。”葉蓁蓁笑著，“我們一起回家。”

忽然。

陸玦彎腰，打橫抱起了葉蓁蓁，大步朝直升飛機走去。

那邊，安全司的督司早就已經等候。

陸氏的高層們也全都等在那裡，見到陸總抱著蓁蓁小姐過來，都齊齊站直了身子。

“轟轟轟——”

周圍的海域，忽然起飛了十幾架直升機，在甲板上空盤旋。

他們在等待陸玦帶著葉蓁蓁回家。

除了直升機螺旋翼巨大的轟鳴聲，周圍似都聽不到其他聲音了。

遠處的人群，大家都沒有出聲，從剛才開始，就全都靜靜地看著葉蓁蓁。

陸玦的步子很大，沒走兩步就到了直升機下。

葉蓁蓁抓住懸梯，一步步往上爬。

大家驀地想起直播回憶中，她在黑暗的地洞裡，為了救人而不顧一切攀岩的那幕。

那時候的她身體比現在結實，動作是那麼矯健。

而此刻。

她每爬一步，都要歇一下。

但她沒有讓别人幫助，也沒有放棄，就那樣，一步步抓著繩梯往上爬。

就像曾經在那些絕境中，她從未放棄過。

忽地。

人群動了。

大家全都彎下了腰，大聲衝著遠處喊道。

“對不起！”

這句對不起，是所有人欠她的。

葉蓁蓁身子一僵，緩緩地轉過身。

忽地衝著人群，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她擺擺手，笑容陽光而溫暖。

她從未怪過他們。

大家卻哭起來。

在淚光中，看著葉蓁蓁轉過身繼續攀爬，終於登到了直升機上，走進了裡面。

身後，陸玦緊隨其後。

雙胞胎也是自己爬上去的，他們站在機艙門口，彎腰小心翼翼地把陸氏的老管家拉上去。

接著，是葉蓁蓁的表姐王灼灼……

“葉蓁蓁，你要幸福啊！”

“往後餘生，你要健康平安！”

“陸總，好好對她！”

“蓁蓁，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

直升機遠去了。

葉蓁蓁靠在懸窗上，望著底下抬頭凝望她的人們，輕輕擦掉眼淚。

心有所向，必有迴應。

“陸玦，你看他們都是好可愛的人。”葉蓁蓁笑著說。

陸玦把她攬進懷裡，憐惜地替她擦掉眼淚。

“嗯。因為有你，他們才可愛。”

……

他以前不相信善良。

但在葉蓁蓁身上，他看到了善良的力量。

……

人群過了很久才冷靜下來。

很多人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被當前的氣氛感染了。

大家都不好意思地擦掉眼淚。

這時候，就在陸氏那架直升機周圍，忽然出現了兩排型號特殊的飛機。

“那是，戰鬥機？”

“是殲敵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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