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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子倆僵持十幾分鐘,段明華身子筆直,頭一直低著。
顧福蘭似是失去了所有力氣靠在椅背上,她哆嗦著唇。
“你爹去當兵,所有人都說他是個英雄,他也是我心中的英雄,後來他犧牲了,他是為國家,為人民犧牲的。”
顧福蘭拍著胸脯,“我為他驕傲,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話落,兩行濁淚奪眶而出。
段明傑手握成拳,心像是被撕扯了一大塊。
段明華眼眶又腫又脹,視線逐漸模糊,可他依舊忍著。“你爹走後,你要當兵,好,我不攔著你,結果你撇下老婆孩子昏迷好幾年,你媳婦兒為你而死,我們承受了幾年的生離死别。”
顧福蘭覺得可笑,“段明華,你是不是覺得你娘我很自私,一點都不深明大義,你們兄弟兩個是不是都覺得,你娘我不懂民族大義,隻是一個目光狹隘,自私自利的農村婦女!”
段明華胸口憋得難受,張口想說話,卻說不出來。
“是,我自私,”顧福蘭拍著胸口,“我顧福蘭就是自私,我想讓我的孩子們都好好活著有錯嗎!”
段明華身子逐漸支撐不住,慢慢彎了下去,頭埋在地上,聲音沙啞,“娘,對不起,是我們對不起你。”
顧福蘭笑,笑著笑著眼淚卻止不住地流。
“段明華,你已經走了這條路,我沒辦法讓你回來,但是你妹妹不行。”
“你妹妹不行。”
顧福蘭強調了好幾遍,聲音不大,卻透著一股子蒼涼和絕望。
“明明她不行。”
段明華放在地上的手握成了拳頭,如今他能說的隻有一句對不起。
“好,我不為難你,我親自跟秦旅長說。”
說著,顧福蘭站起來就要走。
段明華轉身抱住她的腿,“娘,明明已經是特種兵,她回不來,你找誰都沒用!”
話落,顧福蘭身子趔趄了下。
段明傑眼疾手快地扶住她。
望著母親蒼白如紙的臉,段明傑心慌不已,慌亂地問道,“娘,你怎麼樣?”
段明華站起來,扶著顧福蘭坐下。
顧福蘭用儘所有力氣將他倆甩開。
段明華和段明傑都不敢上前,生怕再次惹怒她。
顧福蘭踉蹌著站起來,雙目無神地往前走,“我要接我閨女回家。”
段明華無力閉上眼,再次睜眼顧福蘭走到客廳門口了。
“娘,你覺得明明會跟你回來嗎?”
顧福蘭身子一顫,扶著門框。
“明明是什麼性子你很清楚,從她選擇國防大學那一刻起,她就沒想過要當一個花瓶,更不會聽你的話乾個文職。”
段明華慢慢轉過身,望著顧福蘭的後背,“你可以去接她,但是你想清楚,我們特戰部隊不是普普通通的兵,她知道的太多了,她要是回來了,會面臨什麼,你不清楚,但是我知道。”
顧福蘭抓著門框的手驟然用力。
“你現在就可以去,看看明明願不願意跟你回來,看看旅長能不能答應你的請求。”
顧福蘭視線模糊地望著門外,久久沒有說話。
段明傑走過去,站在她身後,擔心她撐不住倒下來。
不知過了多久,顧福蘭的聲音幽幽傳來,“有時候我真的希望你們能像明成一樣,雖然沒出息,但是不會讓我擔心他的生死。”
段明華低下頭,他無話可說。
“我後悔了,”顧福蘭扶著門框轉身,望向前方的段明華,“我後悔教你們做人的道理,我後悔給你們講那些英雄讓你們崇拜他們,我後悔了。”
段明華痛苦搖頭,“娘,不是這樣的。”
段明傑伸手想要扶她,被顧福蘭一手打掉了。
她邁著步子朝臥室走去,她知道,將來她不會經常和閨女見面了,她的閨女真的不能陪她了。
走到臥室門口,顧福蘭開口,“我要知道明明的臉咋回事。”
段明華沉默了幾秒,終究選擇了謊言,“訓練的時候被開水燙傷了。”
顧福蘭卻不相信了。
她抬步進屋,把房門關上。
客廳寂靜無聲。
段明華跌坐在椅子上,雙手捂住臉搓了搓。
段明傑走過來,“大哥,你回部隊吧。”
段明華擺擺手,“今天不回去了。”
家裡這個樣子,他咋回部隊。
回去也沒法跟明明說。
陸瑤領著段海洋在外面玩到段豔豔放學,三人一起回家。
家裡恢複了往日的平靜,可是靜的有些可怕。
段豔豔丟下書包,朝段明華跑過去,“爹,你回來的好早。”
段明華衝她笑了笑,“今天有點事兒,就回來早一點。”
段豔豔哦了聲,“奶奶呢?”
往常她一回來,奶奶都會問她餓不餓。
段明華看著顧福蘭的房門,衝段豔豔笑道,“奶奶有點不舒服,你過去看看她。”
段豔豔聽話地過去看看,不一會兒,傳來段豔豔焦急害怕的聲音,“爹,奶奶發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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