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往常隻有謝蓁一個。

她還算客氣地招待客人，沖茶又切果盤，身上無端有些賢惠的樣子，也收斂了不少的鋒芒，坐下時，模樣很恬靜。

“蘊禮去忙了？”

謝蓁點頭，答得有些遲鈍，“……高層例會，不能不去，開完會就回來了。”

這人是謝蓁，是周蘊禮最信賴親近的人。

趙芙不跟她拐彎抹角，喝了口茶，有些滾燙，霧氣蒸在鼻尖，“蓁蓁，最近談家的人有沒有找蘊禮？”

隔了有半個月了。

跟周庭書的鑒定結果都已經出來。

談家不會坐以待斃，雖說這事不能大肆宣傳，可私下也不會沒有作為。

趙芙小心翼翼地看著謝蓁的表情表達，“聽說談家已經叫停庭書的婚禮了？這事你知道嗎？”

“聽到過一些風聲。”

可這跟周蘊禮，跟她都沒有直接關係。

謝蓁指尖敲在杯壁上，彷彿感知不到滾燙的溫度，“他們找過周蘊禮幾次，至於說了什麼，我不知道。”

“……那找過你嗎？”

都是女人，趙芙察覺到謝蓁的怯意增加。

倒不是對她的怯意，而像是無形中被打擊過，自卑了許多。

聽到趙芙這麼問。

“找過對嗎？”

趙芙的預感很準，也因為，她知曉談家那個女人的鐵手腕，“你談姨都跟你說什麼了？”

光很弱，透著謝蓁的皮膚。

她掀開睫羽，眼中委屈到浮出水光。

像是要哭。

趙芙心下一沉，忙放下水杯過去，輕握著她的手，“好孩子，是不是她說什麼難聽的了？”

這不意外。

談老師的手段可是要高明許多的。

她不會愚蠢到去威脅謝蓁怎麼樣，但一定會用看似沒有殺傷力的語言，告訴她，她跟周蘊禮這一段，不能延續下去。

謝蓁垂下面，搖搖頭，輕抽鼻息。

“那倒沒有。”

“……這哪裡像是沒有的樣子？”

的確不算是什麼難聽的話。

比謝蓁預想的要好太多。

更沒有堂而皇之地直言要她離開周蘊禮。

見面時，謝蓁看著談老師那張端莊雍容的臉，在心中預想了一出要給她幾百萬拿錢離開周蘊禮的戲碼。

可是沒有。

談老師和顏悅色，眉眼帶笑，那眼神像是在看自己的女兒。

也正是那番表情，讓謝蓁降低防備。

她的第一句話，是說：“還好你跟蘊禮沒有孩子。”

那話讓謝蓁在她面前瞬間成了個小醜。

可看到她哀愁的眼神，談老師又補充，還是笑著補充，那笑卻像是某種觀賞戲劇的觀眾笑容，“你别誤會，我的意思是，還好你跟他沒有孩子，不然我還要重新認識小孫子。”

她是這個意思嗎？

不是的。

謝蓁不是傻子，她也跟人打交道，不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被嬌養的金絲雀。

她聽得懂話裡的意思。

更何況，以談家的人脈網，完全能夠查得出來，她不能夠生育。

無需更多的言語。

單是那一句話的殺傷力，就能讓謝蓁之前建立的所有信心為之坍塌，正是因為她跟周蘊禮沒有孩子，也不可能有孩子，所以太好拆散了，就算沒有這些因素，沒有申嘉歆。

以她的身份背景，也不可能成為談家獨孫的妻子。

這樣的現實，每天都在折磨她。

趙芙能夠意識到謝蓁的壓力，她很想安慰她，卻不知從何開口，“你不用理會他們的那些話，我們都知道誰也不能把你們分開的。”

“是嗎？”

謝蓁自我懷疑起來，“我也不想成為他的負擔。”

“你才不是他的負擔。”

在誤以為周蘊禮就是小耀的時候，趙芙雖然沒有那麼喜歡謝蓁，卻也不討厭，愛屋及烏，她看得到周蘊禮的愛，連帶著也對謝蓁好，“我們都看得出來，蘊禮寧願不回談家，都不會不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