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晚從靈池中出來,渾身濕透也擋不住心裡的冷。
自打從臨崖淵回雲頂,她就總覺得什麼位置缺了一塊,空洞泛冷的厲害。
“他對我好,肯定有别的想法。”易晚沒把事情說出來,隻道:“你記住,他並非你看到的那麼好,就行了。”
“回去吧。”易晚疲憊的按了按眉心:“東西都準備好了嗎,今日是母親忌日,我得回去。”
“準備好了,您洗漱吃完飯就能動身了。”蒼朮趕緊道。
主仆兩人說著話,兩人都沒察覺在院子另一邊的樹下,佇立著一個孤單的人影。
他隱匿在樹後,和月光下的樹影融為一體。
清冷的月色照不到他身上,一如千年前的日光無法將他點亮。
帝諶渾身散發著落寞,大掌逐漸收緊。
掌心躺著的一枚玉佩,硌的掌心生疼。
那股疼,甚至順著手臂進了心裡。
那是他專門為易晚尋到的玉佩,屬於他和雲晚意的定情信物。
這一次趕回來,就是為了把這個做禮物送給她。
沒想到她還是如此戒備,他就離開了幾日,在她心中就已經如此不堪了嗎?
看來這枚玉佩,送不出了。
至少,在找到她所有缺失的魂魄,讓她恢複所有記憶之前,他沒法送給她了。
否則在她心裡,他肯定無事獻殷勤别有所圖!
繼續尋找她的魂魄吧。
帝諶的身影悄無聲息的消失在原地,像是從未出現過。
易晚回到思晚庭簡單洗漱,換了身便於夜行的黑衣,吃了點簡單的飯菜,就要出發了。
小糰子早就說好了一起,也默契的換了身暗色的衣裳。
他奶白奶白的,換上黑衣服後,更顯得小臉明顯。
易晚忍不住笑,那帕子在他面前比劃:“你這臉也白的太明顯了,會被髮現的吧?”
小糰子拿過帕子,踮起腳尖在易晚面前揮舞:“哼,五十步笑百步,你的臉才是白呢。”
“都白。”蒼朮另外找了黑色的帕子,道:“小主子和小姐一人一條吧。”
“用不著這玩意兒。”小傢夥把絲帕遞給易晚,道:“你不是說今晚去的地方沒人嗎?”
“還是得小心些。”蒼朮正色道:“離開望鶴門時,小姐算是和夫人還有門主徹底撕破臉了。”
“以夫人的縝密心思,難保不會想到您今日的行蹤,一旦被髮現,不說她敢不敢對您下黑手。”
“單是鬨到靈仙宗,您也算違背了宗規,定要受懲罰的!”
易晚嗯了一聲:“我知道,你照顧好慧嬤嬤,每年今日她也不好過。”
天已經很晚了。
易晚和小糰子一路過去還算太平,沒遇到任何人。
正是夏日,草木蔥鬱。
易晚很久沒來雲氏靈位前,她的墳塋前已經長滿了雜草和藤蔓,亂七八糟纏著墓碑,無法看清上面的字。
易晚隻覺得憤怒,易峰太不是東西了,好歹是結髮妻子,連裝都不稀裝一下!
派個人來打掃,哪怕簡單的除草,很讓他為難嗎?
還有林中月,對外裝的賢良淑德,卻在這件事上噁心人。
易晚臉色發沉,默不作聲的清理著雜草藤蔓。
小糰子在旁邊幫忙,同時也好奇:“小晚晚,這裡面睡著你的孃親嗎?”
易晚眼眶發紅,輕輕點頭:“是啊,從我出生沒幾個月,她就躺在這兒了。”
“她肯定睡著了,所以才沒法來看你。”小糰子安慰著易晚,道:“你别傷心。”
“爹爹說過,我孃親肯定在某個我不知道的地方關注著我,如果我不開心,她會難過的。”
易晚點了點頭,扯出一個笑臉:“是啊,你說的沒錯,我不能在她墳前落淚。”
“不過,這地方為什麼沒人打掃啊?”小糰子小心翼翼問道:“你爹爹也不管嗎?”
易晚苦笑道:“那日你和老祖宗應該看到了我爹,他……不配做我爹!”
回想起那日的情形,小糰子深以為然:“也是,不過小晚晚,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
小糰子甩開手中的草,湊到易晚身邊,煞有介事的眯起眼睛。
他這幅樣子像隻狡猾的小狐狸,可愛又不讓人討厭。
易晚陰霾的心情,竟是稍微好轉了些。
她伸手颳了刮他的鼻尖,道:“什麼秘密?”
“那個老頭子,就你的渣爹,快不行了!”小糰子悄悄道:“還有那老女人,她這裡不對。”
小糰子一邊說,小手一邊指著眉心,道:“她羅技不平,高低不定,淚堂地閣皆有問題,嘖嘖嘖,要倒大黴了!”
易峰活不了多久,這件事易晚心裡清楚。
但林中月,她作為逍遙宗的嫡二小姐,林宗主和林夫人對她可謂是有求必應,她在逍遙宗要什麼有什麼。
同樣,作為望鶴門名正言順的夫人,林中月在望鶴門也是說一不二,江湖宗門上亦有好名聲。
除了易長赫那個不爭氣的會給她惹禍,她還能怎麼個倒黴法子?
見易晚臉上帶著疑惑,小糰子急了:“别不相信啊,我看得很準的,不出三個月,必然會發生。”
易晚看到他篤定的眼神,摸了摸他的頭頂,哄孩子似的道:“好,我相信你。”
小糰子還要說話,又忽然豎起耳朵,手指放在嘴前噓了一聲:“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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