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還曾預想過見到雲家的人後,要說什麼要做什麼,才不會失了身份讓人瞧不起。
沒想到他們帶著秘寶離開的毫不猶豫,讓她心裡的所有假設,都成了一場笑話。
好在她並未表現出來,否則真是丟人啊!
慧嬤嬤眼睛陡然瞪大,不僅有失望,還有絕望:“這份上了,他們竟是依舊不肯見你,不肯認你。”
“甚至連秘寶都搶走了,狠,他們可真狠啊!”
易晚笑了笑:“嬤嬤,我已經釋懷了,在永安閣幾乎活不下去的那幾年,他們都未曾出現給我們撐腰。”
“如今一切好轉,我憑自己的能力給娘報仇了,還要他們做什麼?”
這一番話,並不僅僅是安慰慧嬤嬤,更是她的肺腑之言。
雲家於她而言,有沒有一個樣兒。
她此前沒依靠過他們,往後更不需要!
慧嬤嬤歎了一聲,欲言又止的看著易晚,心疼道:“不管如何,以往望鶴門還在。”
“再怎麼說,你要被人尊一聲易大小姐,往後身後徹底沒了東西,靈仙宗那些個狗眼看人低的傢夥,指不定要如何欺辱您呢!”
“原來您是擔心這?”易晚歎了一聲:“沒必要,我是老祖宗的弟子,有他在,沒人敢輕視我!”
慧嬤嬤看著易晚,情緒複雜:“老祖宗庇護,你的確能放心去飛,可哪裡比得上血親呢?”
“白雲城雲氏雖在修士中沒大造化,卻無人敢質疑他們的醫術,還是大幾百年的傳承世家。”
“你若能得他們相認,醫術必然更上一層樓,將來種種也能順利的省去很多麻煩。”
易晚起身,瞧著不遠處迎風起舞的花叢,語氣輕快:“困在永安閣的這些年,我早就看清了。”
“任何人都沒自己可靠,再說您一路瞧著,我娘既然選擇和雲氏割裂,在她心中雲氏再厲害也不是家。”
“她成婚生子到死,都沒有提及雲氏一個字,臨死還用真言術要求你隱瞞我,也就是說,她從來都不期望我回雲氏!”
“這個結局,或許也是冥冥中註定的,我們不用強求迎合。”
慧嬤嬤仔細一想,覺得她的話很有道理。
當初小姐從鼎盛的雲家離開,毫不猶豫,往後隻字不提,她早就被傷透了心。
慧嬤嬤驟然醒悟,慚愧道:“我一把年紀,竟是不如小小姐心思通透。”
“你說的對,她從來都不想留在雲氏,於她而言,強大的雲氏是殘忍華麗的牢籠。”
“脫了一層皮才逃出來,她在天之靈,壓根不想看到自己的女兒再度踏入那地獄。”
“這麼想才對嘛。”易晚由衷笑了,整個人頓顯輕鬆:“為了慶祝我們報仇雪恨,今晚我想吃嬤嬤做的栗子燜雞,好不好?”
“隻要我還做的動,小姐要吃什麼都行。”慧嬤嬤跟著起身,道:“我去準備,你還有什麼想吃的?”
易晚仔細想了想,道:“清蒸花糕,清炒個蓮藕,加一盤鹽水豆腐,再做幾個小菜,我幫嬤嬤一起。”
慧嬤嬤越聽越奇怪:“小姐曾說鹽水豆腐味同嚼蠟,怎麼去了一趟望鶴門,口味也變了?”
“還有蓮藕,我記得清炒的你也不愛吃。”
易晚嗯了一聲:“不止我,師父也會過來一起吃飯。”
“這些天,他明裡暗裡幫了我不少忙,就當答謝了,借花獻佛。”
慧嬤嬤神色有些奇怪,她四下看了眼,湊到易晚身前小聲道:“小姐年輕漂亮又有本事。”
“男人對你動心很正常,況且你並沒有接觸過多少男子,容易對優秀之人動心,有些話我不好說,卻不得不說。”
“老祖宗對你好,人也無可挑剔,你千萬不能生别的心思,勾引師父這一條罪名壓下來,你名聲可就真毀了!”
易晚哭笑不得:“嬤嬤放心,我隻是簡單答謝,並沒有别的意思。”
“不僅是一頓飯。”慧嬤嬤蹙著眉,小聲道:“别的時間亦是如此,守好心,方能長久!”
易晚鄭重其事點頭,煞有介事的抬手跟慧嬤嬤保證:“我易晚在此跟嬤嬤保證,絕對不會對師父動心!”
“好了,我也沒那麼嚴厲。”慧嬤嬤無奈扯下易晚的手:“我是擔心你的名聲和清白。”
“老祖宗就如九天之上的星辰閃耀,你成為他的弟子,已經足夠引起别人的嫉妒怨恨。”
“再說你們之間隔著千年,從年齡到身份都完全不般配,小姐去的早,我充大做一回長輩,對你的告誡。”
易晚再度點頭:“嬤嬤的擔憂我清楚,我會守好自己的心,不讓它走偏的。”
“那就好。”慧嬤嬤囉嗦已經夠多了,自嘲道:“老了就是話多,小姐不嫌我老婆子煩人就好。”
“嬤嬤是我唯一的親人,我膩歪還來不及呢。”易晚哄著慧嬤嬤高興,道:“我們去準備飯菜吧。”
“離開永安閣後,好久都沒一起做飯了。”
……
帝諶就站在一牆之隔的院外。
他聽說易晚醒了,準備過來找她說起新弟子比試的事。
沒想到好巧不巧,剛來就聽到慧嬤嬤和易晚抱頭痛哭,他不能打擾,便靜靜等待兩人平複。
等了好久,竟聽到後面慧嬤嬤和易晚的談心,他沒料到除開種種阻礙,别人是這般看他和易晚的。
看來,要想辦法讓易晚的記憶快速恢複才行。
她沒法重塑肉身回到姮晚的身份,别人的看法都會和慧嬤嬤一樣。
覺得他們二人身份差距太大,他一直高高在上,别人不敢置喙,便會將罵名安在易晚身上!
帝諶腳步踟躕,最終沒有踏入院子。
他過於接近易晚,會引起慧嬤嬤的反感,本來易晚的記憶沒多少,已經懷疑他的居心了。
慧嬤嬤是易晚心中絕對的親人,他得愛屋及烏,照顧到慧嬤嬤的感受……
唉,追妻之路何其漫漫……
做飯的時間總是過得非常快。
易晚和慧嬤嬤說說笑笑,白朮打下手,小糰子也過來搗亂。
準備好飯菜,夜幕剛好降臨。
小糰子接到易晚的指令,去念晚樓叫帝諶過來用膳。
帝諶站在二樓,瞧著最後一絲陽光沒入黑暗,一動不動宛如一座雕塑。
“爹爹?”小糰子輕手輕腳的走到他身邊:“你好像不太開心。”
“有點兒。”帝諶回過神,看向小糰子時目光柔和了不少:“你是從晚晚那邊來的?”
“對啊,她請你過去用晚膳。”小糰子說起來食指大動:“小晚晚親自下廚了喲。”
“看不出來呢,她手藝很好,色香味俱全,我忍不住偷吃了好幾口。”
說完,小糰子回到了開始的話題上:“爹爹,你為何會不高興啊?”
帝諶苦笑著看向他:“或許相思難熬。”
“相思?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小糰子似懂非懂:“你喜歡的人不是小晚晚嗎,她就在花園旁的思晚庭。”
“要見她不需幾步路,過去不就是了?”
帝諶搖頭,唇邊的苦澀更濃:“念晚樓到思晚庭隻需不遠的路,可心裡的路難走。”
“路上還佈滿荊棘,需要用手撥開,方能看到一點曙光。”
小糰子歪著頭,不解道:“能看到心愛之人,小小荊棘又算什麼呢?”
帝諶一頓,旋即笑了笑:“你說的對,為了心愛之人,任何困難都能跨越。”
“走吧,去思晚庭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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