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懸掛著八寶琉璃宮燈,上繪製著美人圖。有夜風襲來,那宮燈霎時便打了個璿兒,也將屋內的光影帶的轉了一轉。
謝如琢睜開眼時,便見得頭頂的一方描金紅色的帳子懸在頭頂。她微微一愣怔,旋即便反應過來自己所處何地。
“水。”
謝如月一直在她身邊守著,聽得她說話,忙忙叫道,“母親,琢兒醒了!”
喬氏聞言,急忙端了水走過來,小心的餵給謝如琢喝了,這才試探著問道,“我的兒,你眼下如何了?”
謝如琢喝了一杯水,這才感覺口乾舌燥褪去了不少,說話也有力氣了,“母親别擔心,我沒事兒。”
喬氏連連的唸了幾句菩薩保佑,一面將謝如琢扶起來,歎道,“方才你可嚇壞我了,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眼見著喬氏這般,謝如琢少不得安慰了她幾句,又問道,“三皇子如何了,真凶可查明瞭麼?”
她不說這個還好,一說起來,謝如月頓時便憋了一肚子的氣,將方才殿上的經過都說了一遍,末了又道,“那宮人明顯是替人頂罪,偏偏皇上還視若不見,直接將那丫頭打死作數。依我看,那真凶就是慧妃,怎麼皇上就是想不明白呢?”
謝如琢略微思索了一番,勾起一抹冷笑道,“咱們的皇上也是有苦衷,他不是想不明白,是想的太明白了。”她沒記錯的話,前世裡這個時候,正是柏羅國蠢蠢欲動之時。好巧不巧的,慧妃的兄長就是鎮守西方的征西將軍呢!
見謝如月一臉懵懂的看著她,謝如琢也不解釋,隻笑道,“二姐放心,這筆賬咱們且先放著,回頭自然有人替咱們報仇呢。”
說著,她又繼續追問道,“二姐,三皇子如何了?”
見她提起了蕭君夕,謝如月搖頭道,“具體情形我也不大瞭解,說是葉貴妃將他送回三皇子殿了,隻是看送走時的模樣,怕是還沒醒過來呢。”
聞言,謝如琢頓時便蹙起了眉。她離開之時,溫如玉便說那蠱毒剋製了蜘蛛毒,看眼下的情形,怕是那蠱毒有些鎮壓不住了。
她心中擔憂,卻又不能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再跑去蕭君夕的寢宮,那就太招搖了。
便在此時,忽見簾籠被打起,繼而便見葉貴妃身邊的侍女琉璃一臉笑意的走進來,“謝夫人有禮了。”
喬氏忙得扶起琉璃,道,“姑娘免禮。”
琉璃微微一笑,先是問了謝如琢的情形,方才繼續道,“貴妃娘娘說了,先前太忙,疏忽了大家,這會兒便可出宮了。”
這宮中一向門禁森嚴,這麼多的貴婦們在這裡呆著也不是事兒。喬氏早等著這個話,此刻聽了,忙笑道,“勞煩姑孃親自來一趟了。”
一旁的碧枝早準備好了一個小荷包,聽得喬氏說完話,便一臉笑意的將這荷包塞到了琉璃的手中。
琉璃推脫了一番,便也收了下來,道,“謝夫人,我還要去跟其他夫人說一聲,便不多留了。”
喬氏親自將她送出門,這才回轉,謝如琢也已經穿戴整齊,幾人便一同出了偏殿,奔宮門口去了。
這一場千金宴上紛爭陡起,到了最後,終於歸於平靜。謝如琢回眸望了一眼宮牆深深的高樓聳立,緩緩地歎了一口氣。這宮中的風波從未停止,一日之間便瞬息萬變。她雖是這局的開端,可在裡面攪弄風雲的,卻是那些不甘於安分的後宮女人。
謝如琢心念著蕭君夕的病情,一直在走到宮門時,都心神不寧。
忽聽得一陣鳥叫,謝如琢頓時回眸,果然見阿離尜尜了兩聲,朝著自己飛了過來。
預想到的溫柔鄉沒有撞上,阿離反而被人一把揪住了火紅的羽毛,耳邊也想起了女子森森的聲音,“阿離,你來的剛好,讓你主子來見我!”
阿離可憐巴巴的瞪著兩隻小豆子似的眼睛,烏溜溜的小眼瞬間眨巴了一下,它隻是想來蹭一下琢兒的大胸部而已嘛,可是琢兒為什麼一點都不可愛了!
謝如琢好笑的拍了一把它的頭,這才將阿離的翅膀鬆開,拍了拍手道,“若是你主子不來,那你從此以後就祈禱一下不會被我撞見好了。”言外之意,她整不了老薑,可收拾這個青蔥還是妥妥的。
聞言,阿離頓時便瑟縮了一下身子,而後討好的“尜尜”叫了兩聲。
謝如琢嘿然一笑,又摸了摸它的頭,道,“乖,事兒辦好了,下次你來想吃什麼給你做什麼。”
阿離原本萎靡的身子在聽到這句話後,頓時便振奮了起來,撲棱了兩下翅膀便興奮的飛走了。
謝如琢微微勾起一抹笑意,這才轉身上了自家的馬車。
卻不想,這一幕全都被暗處之人收在了眼裡。
直到謝家的馬車離開之後,沈婧慈方才從暗處走了出來,一臉的寒意凝結。她原本是要出宮的,卻意外看到這種火紅的鳥兒,當時在濟南所受屈辱的一幕儘數湧上心頭,沈婧慈這才一路隨著這鳥兒行來。
卻不想,竟然看到了這樣的一幕。她雖然聽不到二者之間說了什麼,可是卻能從那鳥兒的神態中斷定,這一人一鳥之間定然有不清不楚的聯絡!
再一想到那天門門主徒弟的身形,沈婧慈突然便靈光乍現,難不成,那個身形不高模樣平凡的男人竟然是謝如琢不成?
她被自己的這個想法嚇到,卻再也不敢耽擱,忙忙的便上了馬車,朝著二皇子府行去。
可待得這一路疾馳到達地點之後,她卻又止步不前了。今日之事不過是她的猜測,並沒有證據,這事還需從長計。況且蕭君涵一向多疑善變,若是他知道謝如琢手中有這種砝碼,說不定就轉而與謝家合作,而將自己拋到腦後了呢。
沈婧慈在府門前站了許久,方才將急切的神色收回,轉身上了馬車,淡淡的吩咐道,“回吧。”
夜風漸大,屋內地龍燒的極旺,卻架不住那冷風從視窗和門前呼啦啦的吹進。
她回來之後,淺碧得知在宮中發生的事情,頓時便跳腳將那罪魁禍首罵了一頓,又愧疚道,“早知道如此,我當時說什麼也要跟著小姐去了。”
謝如琢見她這模樣,頓時笑道,“難不成你去了那蜘蛛就會被嚇跑了麼,我可是記得你最怕那些蛇蟲鼠蟻的。”
淺碧聽了這話,霎時鼓著雙腮道,“可是今日的情形不同,它們想傷害小姐,我才不怕它們呢!”
見謝如琢臉上帶著疲倦的神色,絳朱當下就笑道,“你去了也沒用,咱們這些下人都是在别的殿內,不能在主子身邊伺候的。行了,天色這樣晚了,還是讓小姐早些歇著吧。”
絳朱說完,便走到床邊將謝如琢的床鋪都展開,又伺候她卸了頭飾,這才笑道,“小姐早些安寢,奴婢們就在外間守著。”
謝如琢擺了擺手道,“你們都回自己屋子吧,今夜就别守著了。”
聞言,絳朱先是一愣,繼而笑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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