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靖帝喘著粗氣不再說話的時候,蕭君涵方才顫聲問道,“父皇,兒臣不知做了何事,竟然惹得您龍顏大怒。還請父皇明示,兒臣一定會改的!”
如今想來,似乎隻有那件事情了。
可是,那件事的所有知情人,都被他給悉數滅掉了,連同深宮裡的那個老嬤嬤,也被他給親手掐死了,到底是哪裡做露餡了呢?
“改?你如何改?你如何補償老三的二十多年生死險關?!”
靖帝的一句話,頓時叫蕭君涵有些頭腦炸開,果然是那件事!
“父皇,兒臣——”
“閉嘴!朕沒有你這樣的兒子!那種惡毒女人的兒子,朕也不屑於認你!來人——”
很快便有禦林軍魚貫而入,蕭君涵臉色一白,頓時大叫道,“父皇!”
靖帝喘著氣兒,一字一頓道,“將蕭君涵……”
他的一句話沒說完,突然便直挺挺的栽倒在了地上!
周圍的禦林軍紛紛上前,離得最近的林公公當先跑到靖帝的身邊,尖著聲音道,“快叫太醫!”
蕭君涵看著突然轉變的形勢,猛地愣在了原地,呢喃道,“父皇!”
靖帝這一場病,來的格外的凶猛。
以葉貴妃為首的嬪妃都在乾坤宮外候著,太醫院的太醫幾乎全部出動,不時的進進出出,可是直到當天夜裡,靖帝也沒有醒來的跡象。
蕭君夕下午的時候便已經進宮,蕭君涵則沒有走,一直跪在乾坤宮外,名為反省,實則是在等候著訊息。
好在這三月的天並不炎熱,他除了膝蓋痠疼一點之外,倒是沒有别的大礙。
夜涼如水,一輪明月懸在空中。
見到太醫院首出來,葉貴妃當先上前問道,“皇上怎麼樣了?”
太醫院首是一個年近花甲的老頭子,聽到葉貴妃問話,顫巍巍的磕頭道,“回娘娘,皇上這是急怒攻心,導致昏厥。恐怕這一時半會的醒不過來的,下官這就去親自熬藥,明日清晨再做定奪吧。”
聞言,葉貴妃臉色一白,看著裡面龍床上躺著的靖帝,一時有些心中發酸。
隻是她是後宮之首,向來自製力極好,因強笑道,“你去吧。”
蕭君夕一直在外面守著,聽到二人的對話後方才進來,關切道,“母妃,你先回去歇著吧,這裡兒臣守著便是。”
葉貴妃歎了口氣,搖頭道,“今日出了這麼多的事情,你還是回去陪琢兒吧,本宮能應付的來。”說著,她又看了一眼外面,低聲問道,“齊王還在跪著麼?”
蕭君夕點了點頭。
葉貴妃歎了口氣,吩咐內侍道,“去將齊王請回去吧,到底他是個王爺,這人來人往的,他跪在那裡,傷體面。”
內侍領命去了,葉貴妃又看著蕭君夕道,“行了,你也回去吧,别在這裡了。”
蕭君夕拗不過葉貴妃,隻得行了禮離開了。他到底是擔心謝如琢,也不知道她自己在家裡如今怎麼樣。
回到敬王府的時候,府上燈火通明,謝如琢正坐在屋子裡縫衣服。
她這些日子跟喬氏學會了幾招,針腳縫的又細又密,挨著嬰兒柔嫩身子的布料則是軟而光潔。
今日回來之後,她本沒有將事情太放在心上。隻是等到下午蕭君夕還沒有回來,卻叫她緊張了不少。
也隻有在做衣服的時候,她才能暫且的忘記這些緊張的事情。
可饒是如此,她也向著院子裡張望了許久,等待著那個人的回來。
待得看到蕭君夕回來之後,謝如琢頓時將手中的布料放在一邊,柔聲問道,“宮裡出什麼事情了,怎麼你到現在才回來?”
蕭君夕歎息道,“我將事情跟父皇說了之後,父皇龍顏大怒,後來便昏倒了。禦醫診治了無數,可到現在父皇都沒有醒過來。”
“什麼?”
謝如琢頓時大驚失色道,“這可如何是好?”
蕭君夕歎了口氣,道,“早知如此,今日我就不該說出那件事的。”那件事爛在心裡,也比如今叫他看到這種局面來的好。
謝如琢替他倒了杯茶,捧到蕭君夕的面前,柔聲道,“宮裡禦醫眾多,想來是無事的。”說著,她又想起一個人來,因問道,“是了,你可找師傅去看過了?”
溫如玉一身絕學承自藥王,醫術更是要比那些禦醫好的多。
聽到這話,蕭君夕猛地一拍腦子,道,“我怎麼將他忘了?琢兒,你好生歇著,我再出去一趟!”
眼見著蕭君夕將茶杯放下便跑了出去,謝如琢先是一愣,繼而有些失笑。真是旁觀者清,蕭君夕怕是也急糊塗了,竟然連溫如玉都沒有想起來。
蕭君夕這一去,直到天明的時候也沒有回來。謝如琢熬到了後半夜,終於撐不住,在絳朱淺碧的勸慰下睡覺去了。
這一夜睡得格外不安生,等到天明時分,謝如琢看著安靜的房內,問道,“王爺還沒有回來麼?”
絳朱搖頭道,“還不曾,王妃也莫要太擔心了。要不待會吃完飯奴婢陪您進宮看看?”
謝如琢這才點頭道,“也好。”
宮裡如今也不知怎麼樣了。
隻是謝如琢到底沒有去宮中。
才在丫鬟的服侍下吃了早膳,便聽得門外有腳步聲傳來。謝如琢驚喜的抬頭,卻見是子霄走了進來。
他走到謝如琢面前請了個安,這才帶著幾分喜色道,“王妃,皇上讓王爺去禦書房代他聽政,一時還回不來,所以讓奴才先來給您報個信。”
謝如琢先是一驚,繼而又是一喜,問道,“皇上醒了?”
子霄點頭道,“今日晨起就醒了,虧得溫神醫妙手回春,昨夜一宿都在替皇上紮針治療。不過皇上現在還很虛弱,所以聽政一事全部交給了王爺,還說,讓王爺自己決斷。”
讓蕭君夕自己處置政務,便是明著表明態度了。
不過謝如琢雖然歡喜,也還顧及著分寸,因道,“你回去告訴王爺,讓他不用擔心我。你也快回去守著吧,王爺如今事務繁忙,身邊離不得人。”
子霄應了一聲,又請了安,這才轉身走了。
一旁的絳朱還好,雖然臉上帶著笑意,卻是一言不發。淺碧卻不同了,她朝著四周張望了一眼,這才歡喜的低聲問道,“王妃,皇上這個意思,是不是定了?”
她說的不算隱晦,謝如琢自然明白。
好在這屋裡並沒有其他人,所以謝如琢隻笑睨了她一眼,方才淡淡道,“管好你的嘴,吃飯吧。”
隻是心裡到底是抑製不住的歡喜。
籌謀了這麼久,終於得到了靖帝的一個肯定答案。等到靖帝的身體好些之後,蕭君夕怕是就要再提一級的位分了。
從王爺,到——
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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