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這話,靖帝臉上泛起一抹冷意,可說出的話卻格外的風輕雲淡,“愛妃何曾有不妥當的時候?”
自從賢嬪被人從冷宮裡接出來之後,就越來越安靜,每日吃齋唸佛,誦經祈福,更加擔當的起這個賢字了。
“起來吧。”
聽到靖帝這三個字,賢嬪方才微微鬆了一口氣,想來今日的靖帝隻是在前朝有了火氣,根源不在自己這裡。
她自認跟靖帝這些年的夫妻,琢磨他的情緒向來精準。因此有了這個判斷後,賢嬪的心也算是落回了原處,隻是依舊有些小心翼翼。
靖帝看著眼前的賢嬪,有殺機一閃而過,又將目光轉向了她殿內正中央放著的觀音娘娘像上面。
觀音面前放著一個香爐,有香氣嫋嫋而上,連同這屋子裡似乎都帶著一股佛香氣。
“你最近倒是很誠心。”
聞言,賢嬪小心的一笑,道,“臣妾感念君恩,隻想替皇上和我朝祈福,希望吾皇身體康健,福壽綿延。希望我朝能夠風調雨順,百姓和樂安康。”
她說話的時候,似乎真帶著那麼一股子的佛味兒來。
靖帝意有所指道,“你這樣子,倒是讓朕想起了皇祖母。”
賢嬪的眼角一跳,偷眼看了看靖帝,見他似乎真的隻是敘家常,因笑道,“臣妾早年有幸伺候太皇太後,可惜那時候糊塗,隻學到太皇太後的皮毛。如今年過不惑,想起來格外的後悔,或許現在努力,還有機會向她老人家學習一二。”
“嗬,可不是麼,連你的封號都是皇祖母替你討來的呢。”靖帝說到這裡,眼中的笑意淡了幾分,歎息道,“皇祖母一向慈祥,也肯愛護小輩兒。隻可惜啊,她死的太早了。”
聽得這話,賢嬪也跟著露了一抹傷心的模樣來,“可不是麼,臣妾還想在太皇太後身邊多儘儘孝心呢,可誰曾想——”
她的眼淚說來就來,霎時間便滴下淚來,看起來格外的哀傷。
靖帝看著她的模樣,這個女人,一向以賢惠和柔弱著稱,若非她這般,又怎麼能入了皇祖母的眼?隻可惜!
一想到今日上午禦書房裡的那一幕幕,靖帝的心中就升起滔天怒火來,嘴上卻是反倒更加的波瀾不驚,“愛妃有心了,想來掛念皇祖母的不止朕一個。既然你這般有孝心,不如朕就成全你,送你下去到皇祖母身邊繼續儘孝如何?”
他這話一出,賢嬪的臉色頓時钜變,她強撐著笑意道,“皇上這是在開玩笑麼?”
可當她迎上了靖帝眼中的殺意之後,頓時便驚得臉上血色儘退!
這樣的靖帝,叫她的心都狂跳,似乎隨時都要破體而出一般。這一刻,不需要任何的語言,賢嬪都已經真切的明白了一件事實,那就是,他知道了!
“皇上——”
賢嬪撲通一聲跪了下來,靖帝甚至還有心情回答她方才的那句話,“朕何曾跟你開過玩笑?來人!”
說完,靖帝轉頭朝著外面喊了一聲,“賜酒!”
賢嬪登時便跪坐在了地上,眼淚潸然而下,“皇上,您真的要這麼對臣妾麼!”
她這話喊得淒涼,眼中帶著不可置信。她在賭,賭自己在靖帝的心中還有一點位置,不至於叫他連分辨都不聽,就這麼殺了她!
可惜,賢嬪註定是要賭輸的。
靖帝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的面前,彎下腰來,將她的下巴牢牢地捏住,逼迫著她與自己對視,“自你入宮以來,皇祖母可曾虧待過你?”
賢嬪不由自主的搖了搖頭,顫聲道,“不曾。”
靖帝急怒攻心,卻反倒露出了嗜血的笑容,“那你為何做出那等事情來!”
聞言,賢嬪登時淚如雨下,“皇上,臣妾不知您從何處聽了何等的謠言,可是這種事情,臣妾怎麼會做的出來呢?畢竟,太皇太後她對臣妾極好,臣妾銘感五內的!”
“你解釋的倒是好,可惜,你卻忘記了一點。”靖帝說到這裡,又一字一頓道,“朕從進來到現在,何曾說過什麼?又何曾提過皇祖母因何而死?!”
聽了這話,賢嬪頓時再也撐不住,一張臉上變成了慘白。
是了,是她太急於辯駁了,卻忘記了,靖帝雖然一直在暗示,卻從來沒有跟她挑破這層窗戶紙!
反倒是賢嬪,在靖帝的暗示下,這樣的辯駁之語,卻是不打自招了!
靖帝嫌惡的鬆開她的下巴,看了眼進來端著毒酒的宮人,方才冷聲道,“如今朕給你保留幾分體面,你自己上路吧!”
聞言,賢嬪便知此事再無轉圜的餘地。她絕望的看了一眼那酒壺,突然又想起什麼,磕頭哭道,“臣妾自知罪孽深重,隻求死後皇上能夠不要將臣妾的罪孽怪罪到涵兒身上,他畢竟也是您的骨肉啊!”
靖帝心中對她恨得咬牙切齒,隻是他到底不比當年,顧及著蕭君涵的臉面,這才一壺毒酒賜給賢嬪的。
可是對於賢嬪,他又怎麼可能說出自己心底的話?
靖帝忽而冷冷一笑,道,“你的心還真夠野的,不過朕也不妨告訴你,就憑著有你這個母妃,將來朕的位置,就是老三的!”
賢嬪的臉色已經白的不能再白,這話就好像是一塊大石頭一直在不停地朝著她心尖尖上砸著一樣,叫她渾身上下都疼的發抖。
她爭了一輩子,鬥了一輩子,到了了,竟然還是沒有給她的兒子爭到這個位置,她不服!
眼見著賢嬪眼底的絕望,靖帝隻覺得噁心的很,當下就一甩袖子,丟下一句,“伺候她上路!”便大踏步的離開了宮殿。
那小太監端著毒酒,看著賢嬪呆坐在地上的模樣,當下就有些不耐煩,衝著其他宮人使了個眼色,尖聲道,“送賢嬪娘娘上路——”
蕭君涵來的時候,剛好聽到這句話,去找他的大宮女臉色一變,霎時便不顧形象的跑了進去。
隻見賢嬪被幾位公公按著強硬的將毒酒給灌了下去,而她掙紮著叫喊,將那毒酒撒的衣服上到處都是。
然而木已成舟。
蕭君涵緊走幾步進來,見到這情景之後,霎時便踹上了幾個為首的公公,怒罵道,“醃臢玩意兒,我母妃豈是你們能碰的!”
他用力極大,幾個公公又不敢還手,被他踹的一時有些胸口喘不過來氣兒,可在看到蕭君涵的臉色之後,也不敢再在這裡待,隻丟下一句,“這是皇上的命令!”
幾個人便一溜煙的跑了。
反正這毒酒一句被灌了下去,誰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他們的差事也算是完成了。
再在這裡待下去,齊王難保不會在盛怒之下將怒火發泄到他們這幾個奴才的身上。
這深深的後宮裡,奴才的命就是螻蟻,誰都不放在眼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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