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畢竟不是真傻,也早想到了孩子是被自家男人賣掉了,隻是眼下這個小姐說的話,卻叫她有些害怕了起來。
可害怕歸害怕,她到底還是跟著謝如琢的腳步,去了冰窟。
謝家專門儲藏的冰窖裡,一進去便有些凍得瑟瑟發抖。
謝慎行放置嬰兒屍首的地方,乃是一個特别小的冰室裡。謝如琢將那個病室打開,就看到裡面放置著一個用冰打造的棺材。
瘦弱不堪的嬰兒就那麼放在裡面,彷彿隻是睡著了一般。可唯有他那青紫的臉,卻昭示了他早已死去的事實。
婦人在看到那個嬰兒之後,頓時便咬住了自己的手,不可置通道,“我的孩子,怎麼會在這裡!”
謝如琢不忍的將那孩子放回去,卻被婦人一把搶過,哆哆嗦嗦的將棺材打開,報出孩子僵硬的屍首,顫抖著哭道,“孩子,孩子,娘來帶你回家了。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啊,我是你的娘啊。”
她說到最後,已經有些泣不成聲。良久,婦人才有些怨恨的抬起頭,問道,“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想過孩子是被賣掉了,可是卻沒有想到,再見竟然成了一具屍首!
它還那麼小呢,一個不足白天的孩子,到底是誰那麼的狠心!
謝如琢原本的將事情說了一遍,末了才道,“若是前日裡沒有遇到你,我也不會懷疑那個姨孃胎死腹中的孩兒,大概是天網恢恢吧。隻是,可憐了這麼小的孩子——”
當初她雖然懷疑過蘇碧心腹中孩子的真假,可眼見著那人的肚子一天天的變大,也就收了懷疑的心思。畢竟,前世裡的蘇碧心雖然沒有懷孕,可並不代表這一世的她也不會懷孩子。這前世今生,改變的事情太多了。
可直到這環環相扣的計謀逐一拆解開來,她才驀然發現,蘇碧心的這一計似乎也在打壓謝家之內。於是她便懷疑起了那個孩子。
若非前日裡遇到這個婦人,她到現在還隻以為是蘇碧心狠心害死自己的孩子,去陷害李氏的!
如今看來,這個女人的心腸著實比她預想的還要歹毒呢!
那婦人不能自已的抱著孩子,哀聲道,“你們的紛爭我不想管,可為何是我的孩子呢?”
“這就要問你的夫君了。”謝如琢說著,也不阻止這婦人看自己的孩子,隻吩咐絳朱好生照顧她,便起身走了出去。
待得一出門,謝如琢頓時吩咐人去將吉祥和富貴都抓了起來。
那吉祥剛從賭場裡面回來,便被謝如琢派去的小廝抓了個正著。他掙紮著一路被帶走,等到見到謝如琢之後,頓時便心裡一咯噔,賠笑道,“小姐,您這是做什麼?我沒得罪您吧?”
這時,富貴也被帶了來,一見到屋裡這個陣仗,當下就心中一緊,跪下道,“四小姐,您找我來是有什麼要吩咐的麼?”
謝如琢冷聲問道,“蘇碧心給了你們多少錢?”
富貴臉色一變,頓時便賠笑道,“小姐,我現在在姨娘手下當差,這姨娘有時候高興了賞我個錢,不算犯錯吧?”
謝如琢哼了一聲道,“别給我裝糊塗!富貴,把你侄子拿去送死換錢,你就不怕它夜裡來找你算賬麼!”
說著,她又指著那吉祥道,“還有你,那可是你的親生兒子!”
“你,你胡說!我兒子在出生那天就死了,你别聽那個臭婆娘胡說!”吉祥被戳到心中最隱秘的事,臉上頓時便漲紅了。
“是麼?”謝如琢吩咐人拿來一個荷包,道,“你回來之前,我順便叫人搜了搜你的家。你一個跟人乾活的佃戶家裡能有百十兩銀子?騙誰呢!”
吉祥渾身一抖,起身就想去奪銀子,卻被小廝牢牢地按在地上。他不服氣道,“便是這樣又如何?那是我的孩子,我願意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
他的話音一落,就見婦人從外間跑進來,惡狠狠地掐著他的脖子,嘶吼道,“那是咱們的孩子,你這個壞良心的,你竟然這麼做!”
婦人如今遭受雙重打擊,一張臉上扭曲的變了形,眼神可怕的彷彿地獄爬上來的惡魔,她狠命的掐著吉祥,一面哭喊道,“我要殺了你,給我兒子報仇!”
吉祥被掐的臉色漲大,手腳不停地在婦人身上踹著,喉嚨裡不時發出咯咯的聲音來。
一旁的富貴看準了機會,一把將婦人甩開,指著她罵道,“反了你了,敢掐我弟弟,信不信我打死你這個賤女人!”面對自家人的時候,富貴的猙獰面目儘數暴露,“你嫁到我們家吃我們的喝我們的,不就是賣一個孩子麼,有什麼大不了的!扔了一個,你就再生一個是了,不然買你回來做什麼!”
聽了這話,謝如琢頓時忍不住,走過去一腳便踹到了富貴的身上,恨聲道,“你這是什麼混賬話!想不到我謝家竟然有你們這種豬狗不如的東西!來人,將他們二人送去刑教院,我今兒個就是拚著上衙門,也要處置了這兩個禽獸!”
眼見著有小廝當即就湧了上來要將富貴和吉祥帶走,富貴頓時想起自己的處境,磕頭道,“四小姐,您行行好,别把我送去刑教院啊。我,我也是逼不得已,都是蘇姨娘指使我的也!”
謝如琢緩了緩氣兒,示意小廝們先别動,道,“那你倒是說說,她怎麼指使你了?”
一旁的淺碧和絳朱早將那婦人扶了起來,低聲的安撫著,婦人眼淚不住地滾落,心死一般的看著地上的兩個人。
隻聽得富貴顫聲道,“是蘇姨娘得知我弟妹要生了,便吩咐我將孩子抱過去,並說隻要我肯把孩子給她,就給我一百兩銀子!我這個弟弟好賭,家裡錢本來就不寬裕,我跟弟弟一合計,就,就把孩子給她了。”
謝如琢閉了閉眼,為那孩子悲哀,複又張開,問道,“那孩子為何會死?”
眼見著都說到了這個地步了,富貴也不隱瞞,索性全部都說了出來,道,“姨娘說了她隻要死胎,不要活的。”
“所以,你就掐死了孩子?!”一旁的淺碧當先不可置信的質問道。
富貴張口結舌好一會兒,才指著吉祥道,“不是我,是我弟弟掐的,我隻是負責給送過去!”
婦人哀哀的哭著,跪在地上道,“我的兒啊——”
她的聲音像極了林中失去孩子的母獸,因著太過哀慟,婦人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可是那聲音卻叫人難受的想要與之共鳴。
哭到最後,那婦人身子一栽,隻覺得眼前一陣昏暗,旋即便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謝如琢再也看不下去,恨聲指著二人道,“將二人給我送去刑教院去!吩咐一聲,隻要不死,隨他們處置!”
這兩個人徹底的激起了她心中的暴戾因子,恨不得能將這二人千刀萬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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