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如琢醒來的時候,外間已然是夜幕深沉。
先前因著煎藥等事物,早有下人抬了一頂藤椅,將她送回了聽風院。如今已經將近子時,屋內的丫鬟也都去睡了,隻留下淺碧一人在床前守著。
室內早點起了琉璃寶燈,將屋內照的燈火通明。燭火映照之下的謝如琢,越發的顯出了幾分的病態。
淺碧正有些睏意來襲,便聽得謝如琢的咳嗽聲。她頓時睜開眼,見謝如琢正拿著一雙清亮的眸子將她來望,先是一愣,繼而便是狂喜,“小姐,您可算醒了!”
謝如琢衝她虛弱的一笑,道,“我渴了。”
聞言,淺碧立刻起身道,“奴婢給您倒水去。”一面說,淺碧一面腳步匆匆,倒了杯水來,餵給謝如琢。
謝如琢飲了幾口,先前口乾舌燥的感覺消了許多。她打量了一眼屋子,見到周圍熟悉的陳設,這才緩緩道,“傅倩兒怎麼樣了?”
淺碧如實將傅倩兒的情形說了一遍,又道,“府中上下都不知道她懷了身孕,也就沒有在意。誰曾想,這一落水,她竟然還落胎了呢。好在老夫人在場,這才沒有牽連到小姐您。”
說著,她眼中閃過一絲的後怕,又道,“小姐,恕奴婢多嘴,今兒這事兒太過凶險,便是您看傅姨娘不順眼,也不該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啊!”
她白天的時候就覺得有些蹊蹺,便私底下逼問了紅蕊,果然叫她說了實話。原來紅蕊衝撞傅倩兒,都是謝如琢教的。她原還有些想不通,後來知道傅倩兒小產的訊息,才有些隱隱的想法,隻是卻不敢相信。此刻見謝如琢如此關心事態發展,也覺得怕是自己誤打誤撞的想對了。
謝如琢自然知道淺碧的忠心,聽她這麼說,不由得歎了一口氣,推心置腹道,“我的事情,一向不瞞你。前些時日,我無意中聽到了女醫跟傅倩兒的對話,得知她身懷六甲,可孩子,卻是個保不住的。傅倩兒平日裡就猖狂的很,若是這孩子能平安生下便罷了,可這孩子本就是個生不下來的,她要是不拿孩子做文章,那就不是她了!所以,我必須得先下手為強。”
謝如琢說的倒是實話,前世裡,她無意中得知傅倩兒的孩子胎死腹中,後來傅倩兒就故意跟喬氏發生爭執,而後摔在地上,那孩子便滑胎了。因為這件事兒,喬氏還被老夫人大罵一通,更是一度將掌家的權力交給了陸氏。
前世她隻想看喬氏的笑話,當然不會去理會這些。可是重活一世,她卻不能再縱容這些人繼續作惡。況且,雖然她掌握的證據不足,卻也懷疑這傅倩兒跟自己親孃的死因有關!
淺碧卻不知她想了這麼多,聽到謝如琢的話,緊緊地握著她的手,帶著哭腔道,“小姐,您是一片好心,可是也不能以身犯險啊,她那種命,哪裡抵得過您的一根頭髮絲呢!”
謝如琢見她這模樣,心中感動又好笑,拍了拍她的手,道,“放心,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
話雖這麼說,淺碧回過神兒來,卻還是數落了她好久,才慢慢的將這件事情擱置在了腦後。
謝如琢落水之後,喬氏留了個心眼,將府內的女醫帶回了琳琅閣問了許久。說話的內容别人倒是不知,隻是沒幾天,傅倩兒便被送進了祠堂裡,思過一個月。
陸氏見大房這邊好戲連台,自然不想錯過,卻不想,她還沒在老夫人面前上眼藥,就先被老夫人的話給氣到了。
“聽說老三先前說的妾侍落水死了?按說也不是什麼大事,隻是他到底是個男人,身邊沒有兩三個照應的怎麼行?我房裡的流雲倒是個機靈的,就給老三好了,你今兒就帶她回去,這兩天熱熱鬨鬨的給這丫頭開了臉,讓他收了吧。”
老夫人將手中的茶盞放在桌案上,發出吧嗒一聲響。
見到陸氏還在發愣,老夫人頓時一擊眼風掠過,似笑非笑道,“怎麼,老三媳婦,你這是不願意?”
老太太當家這麼多年,還沒有哪個小輩兒敢在自己個面前說個不字的。聽到老夫人這話,陸氏恨得咬碎了一口銀牙,面上卻還不得不擠出一個笑容,道,“娘說那裡話,您房裡的人可都是數一數二的人才,您把這丫頭給我,我樂意還來不及呢。”
一旁的流雲看著陸氏的眼睛如同刀子一般的割自己,卻不敢出聲,隻將自己縮在牆邊,恨不得擠進去。
喬氏坐在老夫人右側,心中冷笑一聲,面上卻如鵪鶉一般,不發一語。别看老太太年紀大了,心裡可跟明鏡兒似的。這流雲,本來就是陸氏安插在老太太院子裡,想要打聽訊息用的,如今被老太太扔了回去,讓她倆窩裡鬥,不虧!
見陸氏一臉吃了蒼蠅的模樣,老夫人一揮手,道,“行了,你也别在我面前杵著了,我累了,要午睡了。”
聞言,陸氏趕忙行了禮,道,“娘歇著吧,媳婦兒先走了。”說完,她轉身就想離開。
卻聽身後老夫人慢悠悠道,“流雲,還不跟著三夫人?”
流雲那裡敢反對,看了一眼幾乎要吃了自己的陸氏,瑟縮了一下身子,終究是跟了上去。
喬氏見老夫人著實有些乏了,也起身笑道,“娘先歇著,我也回去了。”
老夫人點點頭,道,“去吧。”
待得出了紫竹院,碧枝立刻忍不住,揚起了一個笑臉,道,“夫人,您瞧剛才三夫人的樣子,活生生的跟吞了蒼蠅一般,好不滑稽!”
喬氏回瞪了她一眼,道,“沒規矩的,也不怕隔牆有耳。”
碧枝忙忙的四處張望了一眼,見四下無人,這才吐了吐舌頭,道,“那也是她居心不良在先。前些日子死的那個妾侍,可不就是三老爺正寵著的麼。這下好了,走了一個,又來了一個,三夫人可得有段時間懶得來給您找齷齪了!”
見碧枝一臉舒暢的模樣,喬氏想要說她幾句,到底還是搖了搖頭,道,“你呀。”說著,她又不自覺向著迴雪樓走去,道,“走吧,去看看四少爺去。”
碧枝頓時笑道,“夫人,您要找四少爺,得去四小姐的院子裡呢,他這兩天都在那兒膠著呐。”自從謝如琢回來之後,倒是不像之前那麼排斥謝淮霖了,謝淮霖得了謝如琢的好臉,便天天往那兒跑。
聞言,喬氏也不由得笑了起來,道,“是我糊塗了,算了,既然這樣,讓她們姐弟玩吧,咱們回院子去。”傅倩兒的事兒,喬氏心中也隱隱的明白幾分,謝如琢不管是有意還是無心,她也記著這丫頭一個好兒。
碧枝笑應了一聲,頓時跟上了喬氏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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