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家中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謝如琢恍然驚覺,三日之後秋狩之行便要開始出發了。
白日的餘溫悄然落下,皎潔的月如圓盤一般懸在天際,在地面投落下月影清輝。有鳥兒自空中掠過,頓時便驚起樹上一眾寒鴉,遮天蔽日的飛上半空。
謝如琢正在拔簪子的手微微一頓,繼而便輕笑道,“今兒倒是奇了,師傅竟然肯走正門。”
門外赫然走進一名紅衣男子。紅衣如火,墨發如緞。三千青絲隨意的披在腦後,越發的顯出那張雌雄莫辯的精緻臉龐來。
溫如玉嗤笑一聲,“若是丫頭你將窗台上那些噁心至極的黏液擦了,說不定為師會考慮下重新從窗外飄進來呢。”
自從溫如玉上次來的時候走了窗台,謝如琢便吩咐人拿了草木汁液滴到窗沿上,打不過他,噁心死他!誰知道這老妖精居然學乖了,這次竟然直接走了正門。
謝如琢絲毫沒有被抓包的窘態,隻施施然一笑,道,“無事不登三寶殿,師傅今兒前來,是要這個的吧?”
說著,謝如琢將手中的白玉瓶舉起來,笑道,“師傅之前將杯子拿走也沒送回來,我便尋了個白玉瓶,雖說之前是盛足底藥的,不過想來不影響飲用,您覺得呢?”
溫如玉絲毫不為意,隻接過瓶子,放在鼻端嗅了一嗅,這才頗為陶醉道,“處子香氣便可壓製一切邪祟,更何況,還是徒兒你這般至陰之人的呢。”說著,他又嘿然一笑,霎時便讓謝如琢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這老妖精,怎的連笑起來都這般滲人。
見謝如琢這般乖順,溫如玉收了瓷瓶之後,反倒有了聊天的興致了,“徒兒這一去可要月餘,可莫要太想念為師呐。”
對方自顧自的坐在她的梨花木椅子上,絲毫沒有客人的自覺,還拿起了她泡好的雪山霧尖倒了一杯一飲而儘。末了才道,“唔,茶倒是好茶,隻可惜泡的水太過平常,下次可以換了那冰川的雪水試試,味道會更上一層樓的。”
謝如琢隻覺得滿頭黑線,見對方沒有要走的架勢,索性也走到桌前坐下來,道,“師傅倒是會享受,可是那雪水又豈是我能輕易采到的?不過師傅放心,我這水也不是平常之水呢,這是我在後院守了一晚上,才收集到的呢。狗尾巴草的露水,味道如何?”
“噗——”
溫如玉又倒了一杯,剛喝一口,便因著謝如琢這句話而儘數噴了出來。
這丫頭,牙尖嘴利倒是好手呢,那個人是怎麼看出來她氣質如蘭嫻靜如玉的?
“你這丫頭,不怕本座一惱就掐斷你的小脖子麼?”
溫如玉一臉閒適的說出這句話,一面抽出一條純白的手帕來,將嘴角的茶水擦拭乾淨。
“師傅若是想的話,隨時歡迎。隻不過,能不能掐得到,那就要看您老人家的本事了。”想要她謝如琢的命,那就得做好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準備!
“嗬,好丫頭,不愧是本座的徒兒。”溫如玉揚了一揚眉,這才道,“丫頭,等你回來的時候,本座估摸著也就回來了。到時候,可要準備好謝師禮呐。”
聞言,謝如琢微微一愣,隨即問道,“師傅要去哪裡?”倒不是她好奇,而是她潛意識裡覺得,以溫如玉這個騷包性子,若是去一個地方,那裡必定要掀起一陣風浪。
溫如玉嗤笑一聲,吐出兩個字,“濟南。”
“武林大會?!”謝如琢一時震驚,頓時失聲問道。雖然她的失態隻有一瞬間,可卻被溫如玉精準的捕捉到。謝如琢隨即收斂了心神,道,“師傅去那裡做什麼,莫不是覺得天門門主的名頭不夠響亮,想要拿個武林盟主麼?”
她現在隻有一個念頭,那便是溫如玉不會一時興起跟蕭君涵合作。畢竟上次火燒鹽莊的事情,雖然她當時沒有說目的,可後來的結果已經昭示了她要對付的人就是蕭君涵。
若是溫如玉覺得蕭君涵好玩或者是被沈婧慈拉攏,而起了爭奪之心,那後果可就不堪想象了。
溫如玉自然有他的目的,隻是卻不能告訴謝如琢。他隻勾起唇角,魅惑的一笑,道,“怎麼,難不成徒兒認為為師的魅力不夠,拿不下一個武林盟主的位置麼?”
“自然是能的,師傅你文成武功,蓋世無雙,想要什麼都是信手拈來的。隻是,你要去濟南是有人央求你麼?”謝如琢先是捧了一把溫如玉,繼而才問出了自己想問的話。
溫如玉倒是真的思索了一番。那人的話算是央求麼?算他大爺的央求!那麼強勢的吩咐,若不是對方是他認識這麼多年的知己,他老子的肯定當場就把對方的骨頭折個七八段,再扔進護城河裡餵魚了!
念著,溫如玉陰測測道,“老子就是想拿一個武林盟主來玩玩罷了。怎麼,難不成愛徒你不相信為師麼?”
“相信,師傅英明果決,徒兒仰慕你許久,怎麼會不相信呢!”謝如琢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說出這些噁心的話,這才又在心內起了一個主意來!
“師傅,徒兒想求您一件事情,還請師傅答應!”她正愁武林大會的事情沒辦法解決呢,眼下這不是就有一個大好的機會麼。
“乾嘛,這次是燒布莊還是妓院?”溫如玉斜睨了她一眼,一副你心裡小九九瞞不過我的模樣。
謝如琢頭上起了一層黑線,誠懇道,“師傅,徒兒一直以來都沒有機會瞻仰您的風采,這次您去濟南,徒兒想侍奉在您的左右,好親自看著您登上巔峰!”
如今蕭君涵被軟禁在京中,他的身後勢力必定會在别處下工夫。賢妃的事情可以往後放一放,但是武林大會之事,她一定不能讓蕭君涵得逞了!
許是謝如琢的馬屁拍的對了溫如玉的胃口,他當下就朗聲一笑,道,“乖徒兒,想要看師傅的風采,那師傅就滿足你,三日之後本座出發,屆時來接你同去。”
“多謝師父!”
謝如琢得了想要的答案,臉上的笑意都真實了幾分。
到了第二日,謝如琢便發起燒來,喬氏讓府醫診治之後,得到的回答便是四小姐要靜養。
謝如琢趁機跟喬氏商量,道是,“我昨夜裡做夢,竟然夢到了去年之事,心中害怕至極,母親,今年的秋狩我可不可以不去了?”
喬氏見她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當下就心軟道,“琢兒若是不想去,那就不去了吧,有什麼的打緊的。”
老太太季氏得知之後,也以為她是後怕去年的事情,心疼的很,也道,“那就讓這丫頭留在家裡吧,總歸我也在,隻是這丫頭最愛湊熱鬨的,今年看不了熱鬨,不知道多遺憾了。”
如此這般,謝如琢的一出苦肉計,便成功的將自己留在了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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