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還是季氏開口,“行了,大清早的鬨著像話麼?晴兒,奶奶還是那一句話,你已經是人婦,不能像以前那般任性了。有跟我這裡訴苦的工夫,還不如回去好好琢磨一下如何拴住丈夫的心。畢竟,我這個老太婆再偏袒你,也不能逼著自個的孫兒睡你的屋子吧?”
她這話說的不算客氣,季晴的一張臉憋得通紅,見季氏有些想要發火,隻得氣呼呼的走了。
待得她一走,謝如琢頓時走到季氏背後替她捏著肩,一面安撫道,“奶奶放寬心,彆氣壞了身子。”
季氏嗤笑一聲,拍了拍謝如琢的手,道,“老太婆經了這麼多的風雨,還能為這點事兒生氣不成?隻是這丫頭心性不定,淮揚也被他娘帶壞了,若任由這般下去,怕是終成怨偶啊。”
謝如琢緩緩道,“各人命自有天定,咱們便是想管,也管不了那麼多。說不定兩人日後對了脾氣,反倒成就一段好姻緣呢。”倆人論脾氣來說,一個自私奸詐,一個蠻橫無理,倒是真配的天造地設呢!
季氏怎能不懂她的意思,當下就笑道,“你這丫頭,一向是個不饒人的。罷了,隨他們去吧。”
這時,金玉走進來笑道,“老太太,飯菜都已經放置妥當了,咱們是不是該用早膳了。”
謝如琢也嬌笑道,“奶奶,我可就等著來蹭早飯呢,你可不許趕我走。”
季氏笑著嗔了她一眼,道,“就你這饞貓,日日來纏磨我,我哪日又真不許你吃了?走,咱們吃飯去。”
待得陪著季氏用完早膳後,謝如琢又陪著季氏說了一會兒話,方才離了紫竹院,朝著琳琅閣走去。
昨日謝淮揚娶親,這大小事務陸氏都一概不管,全是喬氏在其中操辦的。到了今日,這各式的禮單整合,又落到了喬氏的頭上。
謝如琢去的倒是時候,喬氏一見她,連忙笑著招手道,“琢兒,你若再不來,我還真要忙得不可開交了。”
謝如琢也不推辭,當下便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替喬氏整理著各樣的禮單,一面笑著將今晨的事情說了一遍。
喬氏聽了,歎息一聲道,“這也是孽緣了,新婚頭一日便這樣,隻怕日後真要應了老太太的話了。”
謝如琢倒是渾不在意,當做笑話一般講完,便整理手頭的事務了,倒是喬氏有些憂心忡忡的。
喬氏倒是不介意三房的人鬨騰,可眼下謝家這個風口浪尖,且季晴又是有過前科的,若是再去勾引謝淮南,那可就不好了。
對於謝淮揚鬨得荒唐事,陸氏自然也是知曉的。
謝如瀾去給陸氏請安,捎帶著便將這事兒說了,末了還道,“依我看哥哥這麼做是對的,那個小蹄子,若是不給她個下馬威,以後哥哥的威嚴何在?”
陸氏自從回來之後,這性子比以前能沉住氣了。聽了這話,因冷笑道,“不過一個黃毛丫頭,還想在咱們家翻出浪來?不過淮揚這事兒做的理虧,想整治她以後多的是法子,不用急在一時。”
她原以為自己再也回不來了,可既然她回來了,在家廟那裡吃的苦,日後都少不得一一討回來!
謝如瀾望著外間還沒有來得及撤走的大紅綢子,有些憤憤道,“一個季晴倒罷了,可一想到謝如琢跟謝如月的親事都那麼好,我這心裡就恨得慌!”
陸氏連忙捂著她的嘴,小聲道,“我的兒,這話你可要小點聲,當心别人聽到了。”說著,她又拉過謝如瀾的手,輕聲道,“你放心,這事兒娘心裡有個主意,一定叫你如願。”
見陸氏一臉的篤定,謝如瀾便知她有主意,轉怒為喜的問道,“母親,你有什麼好法子,快說來給我聽聽。”
陸氏得意的一笑,眼見著四周無人,方才在謝如瀾的耳朵邊低語了幾句,也叫後者臉上的笑容越發擴大了起來。
這母女二人在房中計較的好,不妨一會兒的工夫,便有丫鬟來報,道是,“三少爺回來了,跟三少奶奶正吵架呢!”
陸氏聽了,當下就朝著那謝淮揚的院子裡去了。
這季晴自從嫁進來之後,幾乎是日日爭吵,到了最後還動起了手來。家中被二人鬨得烏煙瘴氣的,還是老太太出面,才平息了這事兒,且發了重話,“若是這日子過不下去,一紙休書便是了。至於淮揚,你便繼續跪祠堂吧!”
謝淮揚在祠堂裡呆了幾個月,早憋得要瘋了,一聽到那裡,臉色就變得難看了起來。
而季晴鬨歸鬨,卻也不敢真讓寫休書的,畢竟自己若是被休回家,以後可就再也嫁不出去了。至少現在的她還沒有找到合適的下家,怎麼能離開謝家這棵大樹?
於是,被嚇到的二人,倒是真的安分了一段時日。
六月的天,酷暑難耐。一大早,那地面上便彷彿被火烙過一般,將人幾乎都要蒸熟了。
謝如琢起來後,照例去向長輩們請了安,便去了謝如月的院落。
明日便是六月十六,謝如月出嫁的日子。
這婚期是早定下來的,可眼見著這一日臨近,姐妹二人的心裡越發的捨不得對方了起來。這幾日都是膠在一起的。
喬氏知道她們姐妹情深,索性家中事務都不喊二人,隻讓她們好好的敘一敘。
到了房中之後,便見謝如月正望著那一襲大紅的嫁衣發呆。
上好的杭州綢緞裁成的嫁衣,紅的耀眼奪目。其間的鳳凰展翅欲飛,栩栩如生活靈活現。更不用說那耗了數百匠人心血的鳳冠,珍珠顆顆渾圓,做工精緻,自帶天然的尊貴。
隻一套嫁衣,便可窺見定南王府的用心。
而明日,她就要穿著這一套衣服,嫁給那個男人了。
謝如月不知為何,卻突然生出一股子不嫁的衝動。一旦嫁人,便要離開自己生長了這麼些年的地方,離開自己深愛著的家人,去融入另外一個家庭。
從此謹小慎微,步步為營。
謝如琢來時,便見她愁眉苦臉的模樣,當下就走過去笑道,“二姐這是怎麼了,莫不是捨不得妹妹我,所以不想嫁了麼?”
聽到謝如琢的聲音,謝如月從思緒裡回過神來,卻是嗔了她一眼,道,“偏你嘴裡說不出好話來。”
隻是她也不瞞著謝如琢,便將自己這些時日的煩惱儘數道來。
“蕭君賀是一個次子,卻坐了世子的位置,這其中怕是有什麼隱情的,我這些時日也聽到了些風言風語;且待我嫁了之後,怕是不日就要回邊塞的,屆時咱們再想見面,就難了。”
聞言,謝如琢微微一笑,安撫她道,“既然是風言風語,那你就不必放在心上。至於見面,我若想見你,總有見到的法子。”
不過,謝如月的話倒是給了她一個提醒。定南王府此次名義上的娶親,所以在京城滯留這許久。可靖帝心裡未必就沒有自己的打算,若靖帝藉著這個機會,把定南王家人留在京城,屆時怕又是一場風波了。
隻是眼下還不是考慮這些的時候,安撫著這個待嫁新孃的心,才是最緊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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