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蕭君夕輕輕一笑,道,“我也不吃虧啊,山中野果十分難得,味道極好。況且是你親手所贈,我還賺了呢。”
對方說話的時候,胸腔帶出的笑意略微磁性,仿若山泉之水叮叮咚咚,又如撥弄樂器時帶出的餘音震顫,叫人有些不自覺的沉醉。
謝如琢臉色一紅,不自覺的低下頭不敢看他,隻道,“無論如何還是應該謝謝你的。”
“那這個謝字我便收下了,隻是不知道,琢兒準備如何謝我?”
眼見著蕭君夕連稱號都改了,謝如琢越發的想要咬掉自己的舌頭了。她有些呐呐道,“不知道殿下想要我怎麼謝你?”
誰料想,蕭君夕竟然真的認真思索了一番,方才開口道,“琢兒舞姿傾城,經年一見,念念不忘,不如你再為我跳一支舞,滿足我的心願可好?”
謝如琢未曾想到他竟然提的是這個要求,待得聽到男人貌似玩笑實則帶著幾分請求的話語後,她頓時有些心中發酸。前世裡她苦心學了那麼久的舞蹈,到最後卻無人欣賞。可是今生,那個曾經救了她一命的男人,卻這般帶著幾分的請求說,滿足我的心願。
原來有人視她如珍如寶,隻是她一直未曾發現罷了。
“殿下想看,我自然是願意的。隻是——”謝如琢有些無奈的看著懷中的小傢夥,道,“今日著實不方便,不如改日吧。”
改日,定當盛裝為君一舞。
蕭君夕自然看到了她眼中的誠懇,當下就心中喜不自勝,唇角含笑道,“甚好。”
屋內一時寂靜無聲,唯有男人灼灼的目光,如火一般暖熱了她的心。
謝如琢隻覺得耳根都有些發燙,當下就轉了個話題道,“是了,殿下,這個雪狐是您獵到的麼?”
蕭君夕卻不答反問,“琢兒以為呢?”
“唔,我是覺得,它似乎很通人性呢。”謝如琢倒是不知如何作答了,隻得如實回道。
蕭君夕悶悶的一笑,道,“我原本就沒打算瞞你,這雪狐是我豢養的,本打算回京之後送給你,不想你竟然來了。”
說著,他又有些小心的問道,“你可還喜歡?”他平生沒送過姑娘禮物,謝如琢是頭一個。往日裡,會向他要東西的也就隻有小七那個丫頭,隻是她一向情緒都寫在臉上,想要什麼,自己就先黏上去了。如今第一次送姑娘禮物,倒是覺得心中緊張的很。
“歡喜至極。”謝如琢眸子裡滿是亮光,歡喜道,“多謝殿下心意,琢兒心領了。”
今日的雪狐她歡喜,生日之時的簪子她也歡喜。這個男人總是在用心去對待她,她怎麼會不歡喜?
到了晚宴的時候,賢妃藉故身體不適並未出席,倒是慧妃一臉春風得意的坐在靖帝的身旁,儼然女主人的模樣招呼著眾人。
此次獵場之行,葉貴妃並未前來,後宮事物繁雜,據說是她自請留在宮中的。
如今見慧妃這般模樣,又有五皇子在京中代天子祭酒,因此各家貴婦少不得要前去巴結慧妃。
謝如琢坐在位置上,隻盯著酒杯發呆。
眼前美人翩翩起舞,歌舞聲樂一樣不少,可她卻覺得心中有些發空。下午的時候她發了蒙,一見到蕭君夕,便忘記了眼前的形勢。如今清醒過來,才想起自己是何種身份,這般可配得上他?
念著,連杯中的酒都帶出了幾分的苦澀來。
頭頂明月皎皎,是她下午的時候癡心妄想了。竟然生出一分念頭,想要將那明夜捉在自己手中的了。當真是有些不自量力了。
她正胡思亂想著,忽然覺得背上被拍了一下,繼而便見蔣青嵐的臉放大在她眼前。
“好你個謝如琢,我說你在哪兒呢,怎麼躲在這裡了?”那些貴婦都在跟慧妃套近乎,她找了半日,方才找到謝如琢。
見到蔣青嵐,謝如琢勉強一笑,道,“你怎麼來了,不去跟慧妃娘娘說話麼?”那些上前的人裡面,也包括蔣青嵐的母親呢。
聞言,蔣青嵐鬱悶道,“你就别打趣我了,我一向不喜歡跟這些貴婦娘娘說話的,沒得費腦子,不知道那句話就把我帶溝裡了。”
聽她這般說話,謝如琢悶聲一笑,倒是一掃先前的陰霾,道,“那就坐下來陪我喝酒賞美人好了,我總歸不會把你帶到溝裡去。”
“那倒是。”蔣青嵐嘻嘻一笑,徑自在謝如琢面前坐下,斟了酒道,“來,我陪你喝一杯。”
說完,自己倒是先一飲而儘了。
謝如琢看的好笑,隻是有了蔣青嵐在身邊不停地說話,她倒是覺得先前的愁緒去了幾分,也來了興致,聽著蔣青嵐說著這些時日的趣聞,不知不覺便多喝了幾杯酒。
酒過三巡,謝如琢也覺得有些頭腦發暈,而一旁的蔣青嵐依舊神采奕奕,“那日我射到一隻獾子——”
謝如琢隻覺得有些天旋地轉,忙得擺手道,“青嵐,你先做一下,我去個茅廁。”
說了這句話,謝如琢忙得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隻是外間的風一吹,她先前想要吐的感覺卻已經沒了。頭頂略微有些天旋地轉,謝如琢索性靠著欄杆坐了下來,仰頭望著月色溶溶。
身後傳來腳步聲,謝如琢未曾回頭,便聞到了熟悉的甘冽的藥香。
有男人在她身邊坐了下來,溫聲道,“不舒服麼?”他一回頭,便看到謝如琢酡紅的臉,當下便悶聲笑道,“喝了多少?”
謝如琢嘿嘿一笑,道,“沒多少,不過是屋裡太熱,出來透透氣罷了。”
蕭君夕也不揭穿她,隻笑道,“方才見你與蔣家小姐有說有笑,想來喝的十分開心。”隻是不知為何,他卻總覺得她的笑容太苦,似乎總有抹不掉的愁緒。
大抵隻有真心喜歡一個人,才會如此的留心她的一舉一動,才能看出她掩藏在笑容之下的悲傷。
謝如琢無意中回眸看向他,就撞見了他欲語還休的眼眸,那裡面裝了太多的話語,雖未說,可謝如琢卻懂了。她突然便覺得淚腺有些抑製不住的酸澀,吸了吸鼻子,強笑道,“今晚少不得世家小姐的表演,你快些進去吧,省的待會錯過了什麼精彩節目呢。”
蕭君夕卻隻輕聲一笑,道,“最精彩的節目不會有的。”說著,他又起身道,“我去遛馬,你去麼?”
話雖如此說,可他的手已然伸了出來,一雙眼睛希冀的望著她。
夜風漸涼,有穿堂風掠過,帶起蕭君夕的衣襟,將他襯托的越發出塵絕色。謝如琢歪著頭望著他,一時有些發癡。甚少有男人生的這般好看,叫人不自覺的沉淪。這樣一個男人嗬,無處不完美。
可是,那隻伸到面前的手雖然骨節修長,卻略微蒼白,青色血管清晰可見。謝如琢細細的端詳了一會兒,就著他的手站了起來,正視著他,彎著一雙眉眼道,“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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