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晟禮率家中老小跪下,便聽得那內侍監尖細的聲音響起,“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謝氏門著勳庸,謝氏如琢,譽重椒閨,今冊爾為三皇子妃。欽天監合黃道吉日後,即行婚配。欽此。”
那日謝如琢雖當面討要了旨意,可那不過是靖帝讓她安心而寫,並未加蓋玉璽。今日這一道,才是真正的冊封詔書。
謝晟禮為首謝恩道,“吾皇萬歲萬萬歲。”
內侍監忙得將聖旨交於他,一面將謝晟禮攙扶了起來,諂媚笑道,“恭喜謝老,賀喜三皇子妃。”
謝如琢輕施一禮謝恩,站在一旁隻做溫柔模樣。謝晟禮與那內侍監又說了兩句,便見內侍監拱手道,“雜家還要去别家宣旨,謝老,改日再與您一敘。”
謝晟禮應了,便聽得謝如琢問道,“不知公公要去誰家?”
那內侍監也不隱瞞,輕蔑一笑道,“還能有誰家,自然是沈家。除夕夜宴之事,皇上到底是要給個公道的。今日一為您賜婚,二便是給沈家小姐冊封。”
謝如琢微一斟酌,問道,“可也是正妃麼?”
內侍監臉上笑容依舊在,隻是卻不那麼尊敬了,“這正妃也隻有像謝家小姐您這般才擔得起。沈家,嗤。”
聽到這兒,謝如琢便明白了,這旨意定是個側妃了。
待得內侍監告辭之後,季氏這才拉過謝如琢眉眼慈和的笑道,“琢兒,雖然皇上的聖旨已經下了,可你與三皇子一日未成婚,便要恪守本分,懂麼?”
謝如琢請施一禮,道,“琢兒明白。”
她的話音剛落,就聽到一旁的謝如瀾哼了一聲,道,“果真是好生不公平,有些人都跑到皇帝身邊鬨了,你們居然還寵著她!奶奶,你這心偏的也太狠了吧!”
自從陸氏走了之後,謝如瀾在家中越發覺得吃不開了。柳氏一向心眼壞,那個新上位的流雲也不是個好的,叫謝如瀾越來越舉步維艱了。如今看到謝如琢這般,同樣是勾引人,可對方卻能如魚得水,自己隻能受罰挨訓,更叫她心裡不平衡!
季氏眉頭一皺,道,“三丫頭這是說的什麼話?姻緣雖然琢兒自己求來的,可到底她並無越矩的事兒。”
“嗬,這還不越矩呢?當著那麼多文武大臣的面以死相逼,要皇上下旨賜婚,謝如琢你也不嫌丟人麼?奶奶,您倒是告訴我,怎麼才算是越矩!”
謝如瀾咄咄逼人,看向謝如琢的目光恨不得能用眼神殺死對方。
可惜謝如琢毫不在意,隻笑著反問道,“便是如此又如何,現下我已經被封了妃,成王敗寇,你不服氣又怎的?”
一句話,便把謝如瀾氣得跳腳,謝如琢卻不再理會她,隻轉身扶著喬氏道,“奶奶,我陪您回去吧。”
謝如瀾還想說什麼,就見謝晟禮一記眼風掃過來,沉聲道,“今後都不許再討論這件事情了,外人還沒說什麼呢,先讓自家人不和,這豈不是中了别人的奸計麼!”
說著,他又看著四周的下人吩咐道,“今後若聽到在有誰背後嚼舌根,一律打一頓發配出去,都聽懂了麼!”
眼見著那周圍的下人都誠惶誠恐的跪下來齊聲道,“奴才們明白。”
謝如瀾縱然心中不甘,也隻能甕聲道,“明白了。”
那內侍監來謝家之時倒快,可等去沈家時,便直拖到了快正午時分。
聽得內侍監前來,沈老爺子帶頭儘數跪在院子內,等候宣旨。
內侍監看了一眼人群中鶴立雞群的沈婧慈,先是讚歎了一聲好顏色,後又在心內輕嗤她的不矜持,良久才輕咳了一聲,道,“沈氏一門接旨——”
“奉天承運,皇帝昭曰:沈家之女沈婧慈,蕙質蘭心,名門淑媛,今封為二皇子妃,居側位。欽天監核黃道吉日後,即行婚配。欽此。”
沈婧慈先聽到那一句“為皇子妃”時,心中還一喜,可接下去那一句,便徹底的將她跌入冰窟。居側位,她隻是個側妃?!
見沈婧慈沒動彈,那內侍監有些不耐煩,皮笑肉不笑道,“沈小姐,接旨吧?”
還是沈老爺子反應快,當先接過旨意道,“謝主隆恩,吾皇萬歲!”
沈婧慈不甘不願的起身,掩藏在袖子裡的手緊緊地握成了拳。
沈老爺子好生的將內侍監送走之後,這才收起了臉上的笑容,拉下臉道,“慈兒,你跟我來。”
沈婧慈不敢耽擱,隨著沈老爺子去了房內,便聽得他問道,“當日二皇子不是曾說過,會許你正妃之位麼?今日這事,你當如何解釋?”
聞言,沈婧慈頓時滿面淚痕,跪下來道,“爺爺,我好不甘心,這次我是被人設計的!”
“哼,你平日裡不是算計最多麼,如今這是鬥不過别人了麼?罷了,總歸你也是要嫁人的,以後這家裡的事兒,還是讓你大哥多操心吧。”
聽到這話,沈婧慈不可置信的看向沈老爺子,聲音也大了起來,“爺爺,這些年我為家裡做了這麼多——”
沈老爺子押了一口茶,神態之中卻儘是無情,“你都要嫁人了,還指望著抓著沈家的大權麼?沈家可不是你未來夫家的陪嫁!”
聽了這話,沈婧慈心中隻覺得涼到了骨子裡,她有再多的不甘願,也不敢發作,隻磕頭道,“爺爺,我懂得了。”說著,她又抬起眼,道,“隻是如今沈家和二皇子已經綁到了一起,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我今日嫁他做了側妃又如何,他日等他登基,那皇後之位,也隻能我來做,爺爺且看著吧!”
她說這話的時候,沈老爺子忽然便想起來,當年這個年僅六歲的小丫頭,也是這般堅定的同自己說的。
後來她果然展現出了驚人的天賦,讓沈家更上了一層樓。
隻是,今日她的話,自己還可以信麼?
良久,沈老爺子方才道,“你放心,沈家終歸是你的孃家。爺爺也不是無情之人,他日你用得到沈家的地方,爺爺也不會袖手旁觀的。”
見自己磨了半日隻得到了這個結果,沈婧慈一面恨他是老狐狸,一面又無可奈何,隻磕頭道,“謝爺爺,孫女兒先回去了。”
沈婧慈回到房間後,第一件事便是掃落了桌子上的一套茶具,瘋了一樣尖叫了起來,“啊——”
抱琴侍墨恍若未聞的站在門外,對視了一眼,便又低下頭開始做起了自己的活計。
待得沈婧慈發泄完之後,緩緩地坐在了地上,一雙眸子射出陰冷的光芒來。
有信鴿撲棱棱的飛了進來,她伸手將鴿子抓過來,取出裡面的小紙條。待得看到上面的內容之後,頓時便瞪大了眼睛,恨聲道,“謝如琢!”
她早就懷疑當日宮宴上的事情跟謝如琢脫離不了關係,如今果不其然!她的線人來報,那日的更衣殿隻有兩個人進去過,一個是她,一個便是謝如琢。且那謝如琢還是在她之前進去,在裡面鬼鬼祟祟的呆了好一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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