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一怔擺手:“不用了,人已經埋了!”
田七、下山虎、小太歲、黑麪金剛一瞥心神一顫。
金鈔一百兩,兩張兩千兩銀子,給十個死去山賊。
山賊死了,往山溝一扔隨便一埋,沒誰把死去山賊當人!
王淵轉手塞到趙伯孝:“趙師爺,這事你來辦!”
這些山賊,辦他吩咐的事被殺,後事他必須出份力!
趙伯孝收起金鈔,掏出一張畫像道:“這是我根據半山腰,目力好的兄弟們所說,作的那漢子的畫像,好像又五六分相像,軍師你讓手下人看一看,遇到他時小心一點,他武藝很不凡。”
“謝了!”
接過畫像交給大虎,見下山虎欲言又止,王淵輕哼:“有事就說!”
“先生!”
下山虎邀功似的:“綠林商路聯盟,九山、隴南兩郡基本打通,來往的客商逐漸增多,每天過路費都在增加,現在一天能收五十多兩。我準備南下,再把青山郡也打通,過路費能收的就更多了。”
這一個多月來,他東奔西走藉著一線天、青龍峽名頭,連唬帶嚇還有光宗耀祖誘惑,說服了很多山賊加入綠林商路聯盟,成就感令他不吐不快!
王淵拍拍下山虎肩膀:“乾的不錯,繼續努力!”
下山虎猶如打了雞血拍著胸脯道:“都是先生教的好,我一定會繼續努力,早日把整個成州商路打通!”
王淵點頭了點頭,回到馬車裡拿出一個食盒,遞給紅葉道:“這裡有我帶的牛丸、魚丸,你煮熟了沾著裡面的芝麻醬、辣椒油吃,很美味的!”
“……啊!”
紅葉一時懵了!
這小賊搞什麼鬼,以前綁架她為人質各種威脅,從未對她有半點好臉。
現在竟給她送吃的了!
這牛丸、魚丸又是什麼?
這小賊每次出手,背後都有陰謀算計,這牛丸魚丸絕不簡單!
小太歲、黑麪金剛心頭拔涼拔涼:他們平日送那麼多吃的,大當家都沒任何反應,如今軍師不過送丸子,大當家竟然這種反應!也對,他們這種身份,哪能跟軍師競爭!上次從富縣回來,被趙師爺點過後,他們便斷了追大當家心思。不過看見了,心底還是有些吃味!
駝背師爺趙伯孝接過來:“大當家太高興了,我先替她拎著!”
王淵點了點頭,上了馬車離去。
紅葉瞅著馬車離去,好看柳葉眉蹙起:“趙師爺,你說他在搞什麼鬼,這牛丸、魚丸有什麼算計!”
“大當家,我感覺軍師是真的心疼你瘦了,給你送點好吃的!”
趙伯孝微微一笑:“若說軍師真有所圖,那也是圖你這個人!”
“什麼?”
紅葉美眸圓睜,下一刻連連搖頭:“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他肯定有其他陰謀詭計,這牛丸、魚丸肯定有問題,你、你把它們扔了!”
趙伯孝促狹笑道:“大當家,那我真扔了,扔到山溝裡了!”
“……不要你扔,我自己扔!”
一把奪下食盒,紅葉騎馬快步上山。
駝背師爺趙伯孝笑而不語!
紅葉回到臥室,在爐子上架上鐵鍋,煮開水倒入丸子。
等到丸子漂浮,紅葉沾上辣椒油芝麻醬,咬牙硬著頭皮塞到口中。
她已經做好準備,這牛丸有算計,甚至有毒藥的準備。
但為了弄清王淵算計,她決定拚一把!
撲哧!
一口咬下牛丸,彈牙的勁道、醬料的香辣,牛肉的鮮美、餡料的油脂呲在口腔上,大量津液分泌。
紅葉眯起眼睛,一臉享受咀嚼:“好吃,太好吃了,這小賊欺負我那麼久,總算乾了一件好事,嗚嗚嗚,太好吃了!臭小賊,壞小賊,你以前對我做的壞事了,我原諒你一半了!”
……
當天夜裡,王淵入住壑縣。
青面獸被殺,青龍峽承諾不再劫掠,一些大膽商戶跑回來!
新任縣令到任、重新選了胥吏,衙門也重新開張!
縣城裡恢複了一些生機!
一行人在縣城住了一夜,翌日出發前往平縣城!
下午進了平縣地界。
大虎取出望遠鏡,前後一看蹙眉道:“淵哥,有人騎馬跟蹤我們,有點像趙師爺畫的那個人。他在壑縣就吊著我們車隊,一直跟來了平縣來,始終在一裡開外!”
王淵蹙眉問道:“騎得是駑馬麼?帶刀了沒有?”
這個時代,很多人出行,願意吊在大隊人馬後面。
主要想蹭一蹭安全!
“是駑馬,也帶刀了,裝束與趙師爺畫的一模一樣!”
大虎神情凝重。
有望遠鏡探路,六七裡外的東西,他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那行!”
王淵眸子一沉:“讓鐵山叔帶黑甲老兵,將他抓過來問一問,先不要傷人!”
萬事都有巧合,先將人抓過來,看是否與冷雲有關!
再做決定也不遲!
帶著兩個黑甲老兵,於鐵山落到隊伍後面,縱馬飛奔!
一裡外,中年漢子瞳孔收縮,多年生死間養成的本能,讓他感到了危機,拍打馬臀向來路飛奔。
打聽到那王淵手下護衛不凡,他都沒敢跟的太近,一直都吊在一裡外跟蹤!
怎麼還被他的人發現了,難道他的人有神射手的目力!
於鐵山三人窮追不捨!
一匹駑馬上,王淵舉著望遠鏡,瞅著一追一套人影。
看來,這人就是在青龍峽,殺了山賊來找冷雲的人!
看這麼精湛的騎術反應,也是久經沙場的人物!
難道是反賊福山王派來的手下!
四人消失在視線裡!
車馬隊停下等待!
一個時辰後,於鐵山帶著兩個黑老兵,縱馬飛奔而回!
兩個黑甲老兵,胸口衣衫都被劃破,內襯鐵片露了出來。
王淵上前道:“受傷了沒有?”
兩個黑甲老兵舉著鐵片笑道:“多虧先生你發明的內甲。”
王淵苦笑。
這算什麼內甲,就是一路去州城,不能讓隊伍穿鎧甲。
又怕遇到山賊,便仿照明朝布面甲,在衣服裡面寸鐵片。
防禦力不如魚鱗甲!
不過便於拆卸,讓人難以看出!
於鐵山臉色愧疚道:“先生,我們追入樹林中,他在樹林裡埋伏我們,好在有你發明的內甲,不然兩個兄弟搭進去了。不過他也不好受,被我劃了一刀見紅了,但他會使暗器,我沒敢繼續追下去了,怕被他暗算陰溝裡翻船了。”
“鐵山叔,你做的對!無論做什麼,咱們安全第一!”
王淵輕笑:“有千裡鏡,咱們占據主動,抓他早晚事情!走!”
一行人繼續前進!
天黑前進了平山縣,包了一個客棧,開始吃飯洗漱休息!
翌日一大早,王淵站樁用飯後,車馬隊剛準備出發。
一輛豪華馬車駛來,馬車裡走下一大腹便便中年人。
隴南郡城!
昨夜,一隊騎兵策馬直奔府衙,為首一身明光鎧的偏將衛誠。
他翻身下馬,快步來到府衙後院,對著一身繡山水圖案、硃紅袍官員一行禮,急匆匆道:“大人,卑職收到訊息,王淵那小兒來隴南郡行商了!”
年前,朝廷不但下旨嗬斥他無能,還將他的參將降為了偏將!
他從偏將升到參將,用了五年花了五千兩銀子。
各地造反的多了,一郡參將拿不下一縣反賊的多了!
若非那王淵小兒,帶鄉兵拿下青面獸,怎麼會顯得他無能被降職。
這些天,他一直憋著這口氣,想找機會把仇報了!
不僅是他,知府大人也被降職了,從正四品降到從四品。
隴南知府裴先正面帶微笑道:“我也收到訊息了,你打算怎麼辦呢!”
“簡單!”
衛誠眸子一沉:“他的人都帶有兵刃,派人設關卡攔截檢查,給他貨物裡塞幾套鎧甲弓弩,就可名正言順的抓了他,到時一到了牢獄,有一百種方法弄死他!”
“你說的對!”
隴南知府裴先正輕哼:“但這樣做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當然有好處了!”
衛誠神情激動道:“大人,卑職和你都是被他連累降職的,隻有將他給解決了,咱們才算報了仇啊!”
隴南知府裴先正輕哼:“那報仇又有什麼用!”
“……”
聽到話裡有深意,衛誠抱拳俯首:“請知府大人明示!”
“本官知道你恨那小子,本官也恨死他了,但光弄死他出氣有用麼!”
隴南知府裴先正板臉:“屁的用處沒有,我們要想官複原職,還是要向上面送銀子,找人幫忙說話!”
衛誠有些反應過來了:“那大人你的意思是?”
隴南知府裴先正微微一笑:“聽說那小子在九山郡大戰時抄了個大底,一次撈了幾百萬的銀子,如今他給咱們惹了這麼大麻煩,也該讓他放點血賠禮了。”
衛誠雙眼一亮:“我這就去安排!”
“你的手段有些過激,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朝中有人看好他!”
裴先正擺了擺手:“我已經安排好了,他若是識趣的話,不用弄得那麼血腥!”
衛誠蹙眉:“但聽說那小子脾氣很不好,不像是個識趣聽話的人!”
裴先正眯眼冷光閃爍:“若是他不識趣,那就用你的方法,讓他變得識趣!”
……
馬車下來的中年人,一身緞子長袍,帶著員外帽,腰懸上好白玉,一雙眸子精亮攝人,給人十分精明感覺。
客棧掌櫃彎著腰上前賠笑:“我說今兒一大早,怎麼喜鵲枝頭叫喳喳,原來是方老爺大駕光臨,你老快裡面請!”
中年人話都不接,丟出一張拜帖:“拿給昨夜來你們店住宿的王公子!”
掌櫃接過拜帖,一路小跑進入院子,來到王淵房門前。
“方佛動!”
看著拜帖上名字,王淵微微詫異:“這方老爺是什麼人啊?”
昨夜天黑來住宿,一大早這人要拜訪,而且還不認識!
掌櫃連忙道:“方老爺是我們平縣的大善人,樂善好施,修橋補路、施粥賑災,收養孤寡,修建寺廟、行善積德,連縣太爺都很尊重他!”
王淵蹙眉:“我要聽真話!”
一旁大虎拿出一錠五兩銀子。
掌櫃的歡喜接過銀子,不過仍十分保守道:“王公子,方老爺是我們平縣豪強,人稱方半城,整個平縣城裡房屋,有一小半是他的,連縣太爺都要忌他三分,聽說在郡城都有關係,其他的小的就不知道了!”
原來是一縣豪強,王淵面無表情道:“那請他過來吧!”
掌櫃的鬆了口氣,一路小跑出門。
不多久,兩個家丁提著食盒,方佛動抱拳而入:“王公子,大駕光臨平縣,怎麼不派人通知一聲,讓方某略儘地主之誼,這點早點,不值什麼錢,不過都是老師傅做的,味道還算過得去!”
兩個家丁,立刻掰開食盒,成盤成碟端出,香氣四溢。
“方老爺有心了!”
王淵面無表情:“無功不受祿,我們似乎不認識吧!”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從掌櫃的反應來看,這個方佛動不是什麼善茬!
“王公子,你是家大業大,沒把我這小人物記在心上!”
眼中閃過一抹慍怒,方佛動皮笑肉不笑道:“我是平縣的鹽商,也從費倉鹽井買鹽,算在王公子手下討飯吃!”
這個狂傲小子,竟然裝做沒聽過他,太狂傲了!
怪不得會被朝廷下旨,不得科考、永不取用。
給他三分面子,還真把自己當個人物了,一點都不會做人!
“鹽商!”
王淵臉色一板:“鹽業上的事情,都是我堂弟在打理,我並不參與。方老爺若想談這些,可以去九山郡找他。”
方佛動搓著手:“王公子,誰不知道你堂弟是個幌子,真正做主的是你。我也不和你拐外抹角了,從九山郡運鹽到平縣,一路三百多裡,方家每年都虧錢,請你降一些價,給方家一條活路!”
王淵哂笑道:“方家既然每年虧錢,那我馬上寫信回去,讓費倉鹽井不要再給方家鹽了,免得方家虧破產了!”
費倉鹽井產的鹽,分銷九山、隴南、平定三郡!
初始王淵拿下鹽業,三郡鹽商都老老實實,沒誰敢有二話。
然後朝廷處罰旨意下來,這些鹽商便不安分了!
過年王四海回去說,這些鹽商派人去,要求降鹽價!
其中隴南郡鹽商跳的更厲害!
如今費倉的鹽,多加一道工序過濾後,出產的都是精鹽。
怕增加百姓負擔,還按照一斤二十五文,批發給這些鹽商。
平縣的鹽賣到七十文一斤!
更别提這些鹽商,拿到精鹽後還摻兩成沙子,出售給百姓了。
竟然一看朝廷風頭,來逼他降價了,簡直貪得無厭!
方佛動臉色一變,皮笑肉不笑道:“王公子,看來你還沒有認清楚,現在的形式變化啊?”
王淵嗤笑道:“那我倒要聽聽,現在是什麼形式?”
方佛動道:“朝廷剝奪你科考權力,是內閣敲打你背後的汪家,九山郡沒官員敢為你撐腰了。你在九山郡大戰時,抄底了郡望的家產,賺了他們數不清的銀子,他們肯定會反撲,費倉鹽井你保不住!”
“嗬嗬!”
王淵嗤笑。
武陵走了,朝天又下了旨意,郡望肯定會想反撲。
但他相信,嚴複古執掌的府衙,已經升為指揮使的鄭伐北、吳垣、黃誠及邊軍,會讓郡望再長長記性!
“還有年前,你滅了壑縣造反的青面獸,看似威風實則惹了大禍!”
方佛動似笑非笑:“你知不知道,隴南參將、知府全因你降職。上次衛參將收兵回郡城,路過平縣我見了他,他說哪天遇到王公子你,會好好招待你。我還聽說知府大人,在府衙,一連寫了你的名字三天,寫完就丟掉火盆燒掉!”
王淵一怔!
真的沒有想到,拿下了青面獸,竟還有這連鎖反應。
不過兩人反應,方佛動如此清楚,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要麼是扯虎皮!
要麼……
原本以為他是為鹽業而來,看來這才是正菜啊!
打草擼兔子!
“我知道王公子你不是膽小怕事之輩!”
方佛動輕哼:“但你現在入了隴南郡,想要將生意做到州城,必然繞不過隴南郡,也避不了參將、知府大人。”
王淵兩眼一眯:“你是在替他們傳話威脅我麼?”
“王公子這話嚴重了!”
方佛動微微一笑:“我是想幫你,化解與參將、知府的矛盾,讓你去州城做生意,能夠暢通無阻!”
王淵似笑非笑:“那你說說看如何化解我們矛盾!”
“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
方佛動輕哼道:“做官的無非四個字:升官發財,如今王公子你令參將、知府大人降職了,隻要給一筆銀子,讓他們運作官複原職,再彌補一些精神上損失,我想兩位大人不會再計較這件事了!”
王淵兩眼一眯:“原來你是說客,他們想要多少銀子!”
“王公子,你想多了,我不是兩位大人的說客,隻是想幫你做點事情。”
這種直白方式,讓方佛動一怔,掩耳盜鈴一翻又道:“現在朝廷上,補一個正四品知府的缺,要三萬兩銀子!補一個正五品參將,要五千兩銀子。光兩位大人,官複原職運作,就要四萬兩銀子。再加上一點補償,十萬兩銀子應該可以了!”
王淵蹙眉:“十萬兩!”
别看十萬兩銀子,對於現在的他來說,不算什麼!
實際上十萬兩,是筆天大財富。
一縣之地一年稅收,大多也不過兩三千兩。一郡之地一年稅收,大多也不過十萬兩出頭!
很多豪強積攢二三十萬兩銀子,都是幾代人巧取豪奪,一個縣這樣的豪強,最多不過三四家。
“十萬兩說起來不少,但對王公子你來說不算什麼!”
方佛動輕笑:“在郡城大戰抄底,你至少賺了幾百萬吧。還有你的香皂、白糖、唐刀生意,哪一個不日進鬥金啊!兩位大人隻要一點,不過是九牛一毛,破財消災啊!”
“嗬嗬!”
王淵哂笑,話鋒一轉:“他們要十萬兩銀子,那你想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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