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因為我跳舞在縣裡得了獎，部隊要特招我入伍。那時候我年齡小，你外公外婆沒少為這件事抹眼淚，捨不得我走。”

“可是，能夠當一個文藝兵，對於我們那樣普通的家庭來說，可能是我改變命運的唯一希望了。父母再心疼，也咬著牙讓我去了。”

“在部隊，我表現好，業務強，一直很被看好，不到兩年就提了乾，開始跳獨舞。京城文工團曾經想過調我過去，部隊沒放。那個時候我所在的部隊，正逼著我們拚命排練，好爭取參加十一人民大會堂的歌舞大彙演。如果能夠得獎，我基本上就能夠直接晉級為正營職乾部。”

說到這裡，施佳瑜停頓了一下，目光變得悠遠，彷彿沉浸到了那遠久的回憶中去。

謝榕不明白媽媽今天為什麼要給他講這些，這也是他頭一次聽媽媽小時候的事兒。

在謝榕的心裡，媽媽這個人的形象其實是很蒼白的，他除了知道媽媽愛自己和爸爸，是個難得的賢妻良母，其他的瞭解不多。因為她實在是一個存在感並不強的人。

他甚至都沒有意識到過，媽媽也有童年，也有自己美好的回憶。

“那你後來拿獎了嗎？謝榕下意識的問道。

可是說完他就後悔了，因為他明白，肯定沒有。因為媽媽是以連職乾部的身份轉業的，如果當初在那個年紀就能夠晉升為正營職乾部，那現在——職務即使按部就班，也應該和爸爸的職務不相上下了吧？

“沒有。”施佳瑜搖了搖頭。

“我正在全力以赴籌備舞蹈的時候，卻忽然接到命令，我被安排轉業了。”

“為什麼？”謝榕驚訝的問道。

雖然他生長在謝家，從小順風順水，可是從小到大，無論是升學還是考研究生，畢竟也是通過自己的努力爭取來的，並沒有指望謝炳華。所以謝榕當然能夠理解，當你全力以赴之後，什麼也沒有爭取到，那是一種怎麼的憤怒。

“不知道。”施佳瑜自嘲的笑了笑。

“無論在哪裡都是要拚門路的。我當時再優秀，也隻是來自於一個普通家庭，所以能夠做到的隻能是聽從命令。”

“然後我就被分配到了當時A市市政府做了一個宣傳科科員，然後經人介紹認識了你爸爸，很快結了婚。”

聽到這裡，謝榕心裡彷彿明白了什麼，他猛然抬頭，望向自己的媽媽。

施佳瑜伸手摸了摸謝榕的頭髮，眼神中全部都是痛苦和忍耐。

“所以，那天發生的事媽媽都知道了，你和你爸爸在醫院裡說的話我也聽見了。”

“榕榕，今天媽媽叫你出來，就是想告訴你，媽媽當年沒有做過任何勾引你父親的事兒。反倒是因為你父親無意中看了我在部隊的演出之後，通過關係，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安排我當年轉業，並且分配到他所在的單位的。”

謝榕的心一下子繃緊了。

那天謝炳華在醫院跟他說的話，雖然他心有牴觸，但實際上已經基本相信了。畢竟父母家族背景懸殊那麼大，如果不是媽媽主動追求，爸爸是不會看上媽媽那樣的家庭的。

可是這一刻，他已經明白了爸爸娶媽媽的原因——原來在那麼久之前，媽媽就已經是一個替代品了。

如果媽媽是一個替代品的話，那麼自己算什麼？一個謊言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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