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裡,突然下起了雪。
柳雲湘待到後半夜,一人獨自出了門,她踩著雪,繞過九曲迴廊,走到了皇上的寢宮外。隔得很遠,她看到了那個跪在雪地裡的背影,雪落到他頭上肩上,將周圍都鋪成白色,唯他手臂垂落的地方,血一滴一滴落下,染紅了一片。
周圍有侍衛站崗,柳雲湘隻能站在這裡,遠遠地看著。
風颳的急,雪碴子打到臉上,猶如刀割一般。
她錯了嗎?
她錯了!
重生一世,她不該再愛上他,也不該讓他愛上她。
他不是不好,隻是太重情重義了。他為父母的仇,忍辱負重。他為金悠的恩,捨命不惜。他為她的愛,回以全部。
可事事哪能都周全,所以註定他是痛苦的。
他還是别愛她了,減輕一些痛苦吧。
柳雲湘看著那背影,他狠不下心來一刀兩斷,便由她來。
他跪了一夜,她便陪了他一夜。
翌日太後和和碩長公主去求情,皇上總算鬆了口,讓嚴暮回去了。
和碩長公主等著周禮懷給嚴暮包紮好傷口,宮女送來湯藥,她端過來,親自喂嚴暮。
“我自己來。”
嚴暮雙手被凍傷了,如今包紮著細布,勉強捧住碗,但一直在抖。和碩歎了口氣,伸手要接過來。
“還是本宮餵你吧。”
“不勞長公主。”嚴暮躲開。
和碩還是強硬的接了過來,用勺子攪著,待到不燙了,這才舀起一勺送過去。
嚴暮有些彆扭,喝了一口,仍要接過來自己喝。
“你若不嫌棄,便當我是你母親。”和碩說著笑了笑。
嚴暮默了一下,“我娘從未這般照顧過我。”
“哦?”
嚴暮苦笑,“她恨我。”
和碩歎了口氣,繼而搖頭道:“不會的,沒有哪位母親會恨自己的孩子,或許她隻是不知道該怎麼表達對你的愛吧。”
嚴暮怔了怔,“是嗎?”
“你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她定是疼你的。”
“如果她還活著,我倒真想問問她,她對我到底是恨多一些還是愛多一些。”
和碩頓了一頓,“好了,别想這些了,喝藥吧。”
嚴暮順從著喝了藥,想起昨日的事,眉頭不由皺了起來。
“老四怎麼樣了?”
“皇後哭得悲痛,可據周禮懷說,其實傷得不重。”
“若不是她攔著,我定……”
“她虧得攔住你了。”
嚴暮默,“那她如何了?”
“四皇子到底理虧,而且與其把矛盾轉移到一個宮女身上,皇後那邊更想藉此打擊你,所以那邊沒提到柳雲湘,她眼下沒事。”
嚴暮聽到這話,稍稍鬆了口氣。可想到柳雲湘說的那些狠心的話,他又氣得頭疼心疼,恨不得將人擄到身邊,讓她把昨天說的那些話吃回去。
當時,他是真被她氣瘋了。
嚴暮因毆打四皇子,待過了兩日,還是被責打了三十大板,但其實這三十大板確實輕了。
這還多虧了和碩長公主求情,百般替嚴暮說好話,但也因此得罪了皇後。
之後嚴暮在他那院養傷,偏柳雲湘心太狠,竟也不過去看望。
這樣一直過了半個月,這日柳雲湘被和碩長公主叫去,一進門見嚴暮坐在羅漢床上,正手持毛筆畫著什麼,但咬牙切齒的。
她走過去看,畫的竟是她,畫的很美。
他聽到動靜抬頭,不防備看到她,忙要收起那畫,但又覺得沒什麼好心虛的,負氣的放了回去。
這屋裡隻他們二人,看來和碩長公主是故意安排的。
“你手臂上傷,好利索了嗎?”她問。
“不用你管。”
“你背上的傷?”
“不用你管!”
“身上的凍傷……”
“你聾了啊!”
他氣得大吼一聲,但眼睛卻紅了,分明委屈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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