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渡語氣淡漠,“嗯。”
算是默認。
大家都快把這位賑災的舒王殿下給忘了,好在他也隻是縮頭烏龜一般窩在越陽府衙裡,沒搞出什麼亂七八糟的幺蛾子,病舍裡一大堆事兒,每天源源不斷的新病人送來,又有新的屍體被送到亂葬崗焚燒,誰有空搭理他去。
“諸葛先生你先回去休息,我和阿渡在這兒說會兒話就回去。”
“外頭風冷,兩位公子還是要多注意身子。”諸葛大夫諄諄道。
葉輕遲眉眼彎起,“您也是,咱們時間不多了,這藥都得靠諸葛先生您帶著其他先生一起趕緊研製出來。”
“越陽是老夫的故鄉,這是老夫應該做的。”
諸葛大夫眼底青黑,重新將黑巾重新蒙在口鼻上,深深看兩人一眼。
他活了五十多歲,在這一片兒也不是沒經曆過瘟疫。
别的上官前來,不管百姓,貪汙了朝廷撥款,胡搞一氣,將越陽城弄得一團糟,完全沒有秩序。
他能活下來,靠得就是運氣和自己這一身過硬的醫術。
這輩子他也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跟鎮國公府的世子和數百年豪族葉氏長孫在一塊兒共事。
對世子爺和葉大公子的手段當真是佩服不已。
但凡有人敢搶掠婦孺老弱,世子手下的官兵,直接便乾淨利落的將那些賊人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沒人敢再造次,更沒人敢仗勢欺人,老弱病殘得到了官府最好的照顧,方方面面上,世子爺和葉大公子皆已經做到了最佳。
這段時間,大家日日待在一處,天天對著這兩張清俊絕倫的絕色面龐,他其實早已經習慣了,可在此刻,在這樣寧靜的夜色下,他還是覺得這兩位髮髻有些淩亂的年輕貴人,比那些穩坐在高堂之上,纖塵不染,一身華服的權貴公子們要矜貴得多。
他笑著拱了拱手,轉身回了病舍。
“阿渡。”葉輕遲偏過頭,看向身側男人許久沒有休息過的側臉,“我那天不小心碰了那個死了的病人……你……”
趙長渡隻露出半張臉,一雙鳳眸清冷禁慾,淡淡的看他一眼,“我們是一家人。”
葉輕遲唇角微微一笑,調侃道,“也對,我們是一家人,到時候你應該會替我收屍的吧?”
“不會。”趙長渡冷冷的白他一眼。
習慣了他的冷酷和淡漠,葉輕遲也不覺得難受,輕笑一聲,趙世子不會不管他,阿櫻也不會放任他的屍骨爛在越陽城。
他在病舍忙碌了一日,現在才得空出來透口氣。
前幾日病舍裡病人試藥,他去檢視病人們吃藥後的反應。
出來的時候正好遇見一個死了的病人。
兩個乞丐抬著那具破潰可怖的屍體,也不知怎的,乞丐們腳下一滑,屍體便歪在了他身上。
他自小到大就是個有潔癖的人,當即頭皮一麻,整個人都僵住了。
是趙長渡及時將那具屍體從他身上踢開,再把他拉了起來。
但那個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這病傳染性極強,他必定已是染上了,至於趙世子也不知道有沒有被他連累。
一開始,他亦有些慌。
畢竟看多了從病舍裡抬出去的屍體,知道這病不是好東西,能把人折磨得不成人形,他喜歡乾淨整潔,一點兒也不希望最後得病皮膚潰爛,全身上下爛得沒有一塊好肉。
如果這樣,他寧願早點兒去死。
不過這幾天,他也冷靜了下來,生死由命,成敗在天,他決定了進越陽城,便料到了會有這一日。
隻是心裡有些愧疚,連累了趙世子。
若阿櫻知道了,怕是會罵死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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