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有話跟趙氏商議,顧櫻自覺沒趣,便先回了蒹葭苑。
梳洗完,顧櫻扶著腰上了床,與顧霜肩並肩靠在金絲決明枕上,小手有一搭沒一搭的在小腹上撫摸著。
銀蘭和胭脂兩個都退了下去,不大不小的閨房裡,便隻剩下姐妹二人。
顧櫻美目微抬,不偏不倚的看著顧霜泛紅的小臉,“這樁婚事我覺得妥。”
顧霜一時沒說話,咬著唇凝神了一會兒,才認真道,“二姐姐,我配不上葉大公子。”
顧櫻笑問,“感情之間沒有什麼配不配得上,隻有他值不值得,在四妹妹心裡,我表哥值得托付麼?”
顧霜從符家回來便渾渾噩噩,腦子裡總迴盪著葉輕遲那句“退了聘禮,我娶”的話。
她沒看清他的面容和神情,隻覺得那道嗓音是從未聽過的磁性性感。
彷彿破曉而來的一道光驀然照亮了她昏暗的人生。
葉輕遲無疑是個值得托付的好男人,葉家也是無數貴女削尖了腦袋都想嫁進的高門。
隻可惜……她卑微如塵,又被人棄之不要。
他們之間不光是門第之隔,還有尊卑之隔。
“他……”顧霜囁嚅著。
見顧霜臉色遲疑,顧櫻便明白了小丫頭心裡的想法。
“其實,四妹妹對符迅之未必有多愛,何必自怨自艾,不肯放過自己?”
顧霜抬起頭,眼圈兒微微發紅,“我……”
顧櫻揶揄,“你若當真愛他,今日去找他對峙時,便不會這般冷靜。”
顧霜侷促道,“我隻是心死了……”
“不,四妹妹沒有問過他一句有沒有愛過你,你當時在乎的,隻是他因為名節和不貞拋棄背叛了你。”顧櫻歎口氣道,“真正愛一個人,你隻會在乎他的想法,而忘卻自己。”
就像曾經的她自己,為了江隱……慘淡癡傻了一生。
“四妹妹對符迅之隻是單純的喜歡,並未到非他不可的地步。”
隻是符迅之對她的背叛和拋棄,足以毀掉任何一個貴女。
顧霜怔忪的坐在床上,淚水默默無聲的從眼角落下。
顧櫻長歎一聲,用衣袖替她抹去淚水,“好了,莫哭了,這件事已經過去了,四妹妹若不願嫁給我表哥,由我去跟舅母說吧,好不好?”
顧霜目光渙散,思緒不知飄到了哪個角落。
她心裡空落落的,呆愣了許久,俯身抱住顧櫻,埋頭哭了起來。
顧櫻心疼的拍了拍小丫頭的後背。
沒過一會兒,人已經哭著睡著了,淚痕猶在臉上,烏髮淩亂的披散在身後,肩頭卻已經傳來了少女清淺的呼吸聲。
她無奈一笑,將顧霜扶到架子床內側,扯過被子替她蓋好。
窗台外,一輪彎月掛在柳梢上,月華如水,靜靜的灑落在屋內。
她翻了個身,倒進錦衾裡,太陽穴隱隱作疼。
但為了孩子的健康,她還是得努力入睡。
這一覺睡得並不好,一夜刀槍劍戟,夢裡世子與父親與一隊人馬浴血奮戰,不知從何處鑽出一個程咬金將一包黑色的東西扔到人群之中,濃厚的毒煙將整個戰場籠罩起來,士兵們的哀嚎聲彷彿從地獄裡傳出,一聲一聲,淒厲無比。
世子與父親大敗而歸,不日,世子身中劇毒,不知生死。
顧櫻猛地從床上坐起來,嚇得滿頭大汗,心口劇烈的跳動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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