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速派人回李氏祖宅,告訴當家老祖,請老祖派人來長安助我,此仇,不共戴天!”李遊道終於暴烈地嘶吼出聲。
…………
李欽載領著部曲離開甘井莊,趕往長安。
這次離開非他本意,本打算在家陪崔婕臨盆,可李勣的一道召令,李欽載不得不屁顛顛上路了。
一行人騎馬趕到長安城,城外下馬,牽馬緩行進城。
從延平門轉朱雀大街,前方卻被洶湧的人潮堵住了去路。
李欽載放眼眺望,見朱雀大街上人山人海,許多都是年輕人,更多的是看熱鬨的百姓。
李欽載沒心情看熱鬨,正要吩咐部曲改道,卻突然聽到人群裏一聲激昂的大喝。
“朝廷科考取士,怎能任一黃口小子為主考?弱冠之年而手握萬千考子生殺之權,何德何能居此顯位,我等國子監生不服!”
無數年輕人紛紛附和,高舉拳頭振臂而呼。
李欽載停下了腳步,神情漸冷。
他聽出來了,這句話是針對他的,也就是說,這群在朱雀大街上鬨事的年輕人,就是為了抗議李治任他為明算科主考而聚集起來的。
仔細觀察這些年輕人的穿著打扮,居然絕大多數衣著破舊,顯然皆是寒門子弟,不知被誰蠱惑,竟聚集起來鬨事。
有那麽一瞬間,李欽載突然感到一陣心寒,自己為他們所做的一切不但不被理解,反而被痛罵被抵製。
所以,自己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究竟有何意義?
旁邊的劉阿四也聽出了不對,濃眉一豎,上前兩步正要嗬斥,卻被李欽載拉住。
“五少郎,如此汙衊輕慢,豈能縱容?”劉阿四不滿地道。
李欽載澹澹一笑:“我該怎麽做?讓這些人排好隊,我用鞋底一路扇過去?還是報官把他們全抓起來?”
劉阿四咬牙道:“旁人不知,小人卻看得分明,五少郎為了這些寒門子弟能出頭,不僅自身和家卷被威脅,被朝堂汙衊痛罵,還被造謠汙衊,潑了一身臟水,五少郎,咱們究竟圖啥啊?”
李欽載沉默半晌,緩緩道:“我不全是為了寒門子弟,重要的是,科考製度要推行下去,公平公正,自我而始,後世千年的寒門子弟們才有出頭的機會,國家才不至於埋沒人才。”
“眼前的紛爭和誤解,在上下數千年的曆史長河裏,又算得了什麽呢?它連浪花都不算。”
劉阿四似懂非懂,隻好道:“五少郎,咱們是否改道而行?”
李欽載正要答應,然而鬨事的人群裏突然傳出一道聲音:“他就是渭南縣侯李欽載!”
眾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在李欽載身上。
李欽載摸了摸鼻子,有點尷尬了。
當然,更尷尬的是那些國子監生,他們都知道自己剛才在做什麽,那些高呼的口號還在朱雀大街悠悠迴盪,此刻正主兒出現了,卻不知為何沒人敢吱聲了。
既然已被髮現,就沒必要改道了,李欽載也懶得繞路,於是客氣地朝眾監生笑了笑:“勞駕,讓個道兒……”
眾監生默默地在朱雀大街上讓開一條寬敞無人的大道,部曲們牽馬穿過人群,李欽載還露出微笑頻頻朝監生們點頭致意。
監生們則有些心虛地垂頭,避開李欽載的目光,腳下不自覺地又退了幾步。
很輕鬆地穿過人群,李欽載的眼前豁然開朗。
見身後鴉雀無聲沒了動靜,李欽載好奇轉身,鼓勵道:“你們繼續呀,莫耽誤飯點了,辦完事快回國子監吃飯去。”
眾監生木然點頭。
人群裏不知是誰又高呼了一聲:“國朝不公,無才無德之輩豈可竊據主考之位,拿捏我萬千考生之前程,不公,不公!”
“不公!”
“不公!”
有人帶頭,一眾監生頓時又熱烈起來,紛紛振臂附和,剛才被李欽載破壞的氣氛瞬間恢複如初,現場一片康慨激昂,讓人心神激盪。
李欽載瞥了一眼,轉身就走,走了幾步,突然灑脫地仰天哈哈大笑起來。
笑聲罡烈,蒼天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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