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申臉色一僵,勉強擠出一絲笑容。
李欽載悠悠又道:“不過好話是,裴刺史,從這座刺史府能看得出,你真的是一個清廉如水的清官,當然,或許也是因為這地方沒油水可刮。”
聽到李欽載誇他清廉,裴申頓時高興起來,眼前這位可是天子使節,簡稱“天使”,他的一句誇讚四捨五入後等同於天子親口誇讚,回頭歸京後,順口向天子提上一嘴,升職加薪豈不是指日可待。
這破地方他可待夠了!
“多謝李縣伯誇讚,下官正如李縣伯所說,為官清廉如鏡,剛正不阿……”裴申喜滋滋地道。
李欽載瞥了他一眼,緩緩道:“你要這麽說的話,我這裏還有一句好話和一句壞話……”
“請李縣伯慷慨直言,下官洗耳恭聽。”
“壞話是,你臉皮可真厚,好話是……你這樣的臉皮很適合當官。”
裴申一滯,這話就有點難辨了,他在猶豫該生氣還是該高興。
入得中庭堂內,裴申當即吩咐設宴,飯菜很快端上來,菜色或許算豐盛,但在嬌生慣養的李欽載眼裏當然算不得什麽。
隨便對付了一頓後,李欽載擦了擦嘴,對裴申道:“吐穀渾軍隊已敗退至東面?”
裴申道:“是,吐蕃軍勢如破竹,吐穀渾絕非對手,諾曷缽可汗已將舉國青壯全部調往前線,可仍然難當吐蕃之兵鋒。”
“‘舉國青壯’的意思是,包括還未受戰火荼毒的吐穀渾東邊部落也將青壯調出去了?”
“那是自然,不誇張的說,如今的吐穀渾已是命懸一線,隻能把家底兒全掏出來了。”
“舉凡國內隻要是十六到四十歲的青壯,全都要上戰場抗敵,無人能例外,許多王公權貴子弟都被充入了軍中,可見其國已何等危急。”
李欽載嗯了一聲,道:“讓他們先打著,涼州駐軍不可擅動,斥候不停打探軍情,這幾日待時機成熟,我再執節入吐穀渾境出使。”
裴申試探問道:“李縣伯說‘時機成熟’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哪天我懶夠了,突然想活動活動,那時時機就成熟了。”
裴申愕然瞪視。
李欽載笑道:“我剛來貴寶地,咱們還不太瞭解,等你瞭解我是個啥德行,你一定會忍不住動手打我的。”
裴申強笑道:“李縣伯玩笑了,您可真風趣……”
李欽載歎道:“我喜歡玩笑,但剛才那句話不是玩笑。”
…………
出使的事確實不著急,狗咬狗嘛,總得讓雙方都咬個儘興。
兩國無論誰被消耗,對大唐都是好事,大唐隻要盯著吐穀渾的國土不被吐蕃掌控,這是唯一的戰略目的。
吐穀渾本就是個兩面三刀的所謂藩屬國,對大唐殊無敬畏,這樣的藩屬國,不如趁早滅了,國土直接掌握在大唐手裏更穩妥。
於是李欽載索性在刺史府住了下來。
這幾日斥候不停被派出去,除了打探軍情外,兩國交戰的前因後果也要查清楚,二狗子可以打糊塗仗,但李欽載卻不能稀裏糊塗地出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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