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不好再去。

老太太又傳授了好些。

小陸爍耳朵尖尖，小陸幽也巴巴地聽。

她小白玉一樣的臉盤子，泌著細細的汗珠，當哥哥的拿袖子給她擦掉，粗聲粗氣地說：“那兒涼快。”

小陸幽一把抱住哥哥。

陸謙做飯快。

半個小時的功夫，就做出一家老小的飯來，湯是湯水是水的。

他端到餐桌。

看了一眼小陸爍，還跟著呢！

陸謙放下托盤，抹了抹手：“吃飯了！你不餓妹妹也餓了，你要讓她一直陪著你啊？”

小陸爍看看妹妹。

小陸幽張著小嘴巴：“餓餓。”

當哥哥的抿了抿唇，從地上爬了起來，夾著妹妹的小身體走到餐桌前面。

他沉默著想抱妹妹到小椅子上。

8歲的小男孩抱不動。

陸謙單手輕輕鬆鬆抱過來，給小姑娘圍上小圍脖，又給孩子們盛飯。

老太太過來笑罵：“這才像個老子的樣子！”

陸謙看著明珠。她面色淡淡的也沒有表個態，就說：“您說了不算！得孩子媽媽說了才算。”

明珠不接他的話，默默吃飯。

吃完飯，已經是下午兩點半。

老太太把兩孩子帶走了。

陸謙上樓，他是想跟明珠談談的。

今天這事兒，往小了說是兩個孩子衝突，或者是爍爍單方面粗暴。

往大了說，這是陸爍第二次離家出走。

陸謙心裡總歸不安。

到了樓上，明珠靠窗的沙發上坐著。

明顯，她也想跟他談。

陸謙想緩和下，先去衝了個澡，洗去一身的咖哩味道。

洗完換了清爽衣服。

明珠看著他。

陸謙走過去坐她對面，輕聲問：“還在怪我？”

明珠輕輕搖頭。

兩個都陷入沉默，良久，還是陸謙先開的口：“明珠，藍梓眉的事情……或許我跟你都覺得過去了，都放下了，可是爍爍他記得。”

所以，今天他才會那麼激進。

明珠不知道怎麼跟他談。

陸謙卻是已經想過的，他起身，半蹲到她跟前低低啞啞地說：“現在有兩個方案，第一是我以後再不去見那孩子，第二是……帶爍爍去看心理醫生。”

明珠哭了起來。

她沒有哭出聲來，隻是默默流淚。

陸謙握住她的手。

他沒有安慰，也沒有阻止她，他知道明珠需要宣泄。

他們身為父母，爍爍心裡上出了問題，不會不難過。

很久很久……

太陽西沉，餘暉透過落地窗給臥室灑上一層金輝，也使得她的面龐看著柔和溫潤，她很平靜地問：“陸謙，那你的決定是什麼？”

一邊是親生兒子，一邊是陸軍的遺孤。

他怎麼選？

當明珠問出口時，她心裡是有了主意的。

如果陸謙選擇陸熏，那麼她再愛他，她也會帶著陸爍跟陸幽離開。

她沒有那麼大度。

陸謙握住她的手掌，很輕地說：“我不會再過去！”

明珠别過臉，難過又難堪。

她無意於針對那個孩子，她也知道那孩子是無辜的，但是人生就是這樣王八蛋！

她不想陸爍小小年紀，去看心理醫生。

陸謙說完心裡也不好過。

他起身去露台打了個電話給柳秘書，說了簡單的幾句就掛了電話。

再回來時，明珠靠著沙發怔忡。

陸謙走過去，他輕輕抱著她的身子，讓她的腦袋貼在自己小腹那兒。

他啞聲問：“有沒有後悔跟我和好？”

明珠沒有說話。

她跟他都心知肚明，爍爍有了心病。

他覺得爸爸不愛他，甚至在他心裡，沒有那個叫陸熏的孩子重要。

……

這件事情，總歸影響氣氛。

夜晚，明珠不太想跟陸謙同床共枕，她在週六晚就帶上孩子們回了霍宅。

出乎意料。

霍紹霆在老宅裡，不過溫蔓跟孩子們不在。

看見他，明珠有些杵。

霍紹霆翹著大長腿，睨著她，輕哼：“又鬨不愉快了？”

明珠哪有臉說。

她把小陸幽抱到沙發上：“沒有！”

霍紹霆把那個肉乎乎的小傢夥抱過來，捏肉肉的小臉玩兒，一邊漫不經心地說：“我就猜到你們會在原地轉圈！明珠，其實你們也算是兒女雙全了，格局打開些，也别想著結婚啥的，有需要時就住一起，可進可退，簡直完美！”

霍震東下樓，正好聽見這話。

他老臉一黑：“紹霆你都教你妹妹什麼屁東西！把你腦子裡的壞東西收一收！”

霍紹霆也不惱，輕輕一笑。

“我覺得她會讚同的。”

霍震東不信。

可是這時明珠卻挺輕地說：“我覺得哥哥說得對！”

霍紹霆又是一聲輕笑。

明珠雙眸濕潤，她說：“我就是太在意了！”

霍紹霆把孩子塞給霍震東，懶懶起身：“我該回去了！不然你嫂子懷疑了！明珠你記得，要讓男人追著你跑，千萬别再乾主動的事兒了！他有手有腳的沒有硬到跑不動路。”

小陸爍這事兒說不怪陸謙，他不同意。

他沒有老年癡呆吧？

他沒有忘了幾年前去醫院看陸熏，第一次把爍爍弄丟吧？

他還是輕易去了。

有些事情，就不是明珠點頭就能乾的事兒，他跟爍爍說了嗎？

霍紹霆清楚地記得那年，

年三十。

天空飄著雪，

爍爍一直一直坐在玄關處，

他看著外面的雪，一直一直在等陸謙，等他麼的舅姥爺，隻是想聽一句傻小子！

爍爍才8歲，但是陸謙卻傷害了他無數次！

陸謙要補償的不止明珠，還有爍爍，但他這個爸爸沒有做好。

霍紹霆點到即止。

他是瞞著溫蔓過來的，飯也沒有吃就直接離開了。

等他離開，霍震東看向自己的掌上明珠。

他輕咳一聲：“好像……好像你哥，說得也對！”

明珠嗯了一聲。

她跟陸謙複合得太快，那種戀愛的滋味或許太過甜美，從而忽略了爍爍。

現在冷靜下來，猶如一桶冷水從頭澆到腳。

明珠暫時想冷一冷。

週日她陪了孩子們一天，後來的一週陸謙隔日也會過來看孩子們，但是跟明珠說話不多，那點兒生疏感又上來了。

又到週末時，陸謙開車過來。

小陸幽向他跑過來。

陸爍坐在門口寫作業呢。

陸謙抱著小陸幽進門，坐在小陸爍身邊，輕聲問：“媽媽呢？”

陸爍還沒有說話。

倒是傭人說了：“小姐去外地拍戲了，要去一週呢！”

陸謙微愣。

去外地拍戲了，還要一週？

她並沒有跟他說起過！

傭人含笑：“是啊！走的時候小小姐哭得挺傷心，正好陸先生您過來，可以好好地陪陪她。”

陸謙輕嗯一聲。

他請傭人給小陸幽衝了點兒涼開水，泡了一朵小菊花，讓小傢夥捧著喝。

他就陪著爍爍寫作業。

經過那事兒，小陸爍待他冷淡許多。

陸謙默默注視著兒子，他跟小陸爍大人般地對話：“那天的事情，爸爸該跟你說對不起。”

小陸爍鉛筆戳進紙裡。

他頓了一下才說：“沒關係！我習慣了。”

陸謙心臟麻了下。

他沒有再說話，而是默默地陪伴兒子。

但是有些事情就是，發生以後，無論你怎麼努力都無法挽回。

陸爍對他，像是在心靈上加了一層鎖。

是在意的。

但是，不再輕易對他敞開心扉了。

陸謙心中總歸失落，但是再難受他也得忍著，他對爍爍的好，就像是拳頭打在棉花上，全是無用功。

兩天下來，那個孩子都沒有主動跟他說話。

週一夜晚。

陸謙獨自站在公司落地窗前，他在想爍爍的事情，也在想明珠。

一週多了，明珠跟他聯絡也少。

他不是粗心的人，再怎麼樣也能感覺到她的冷淡，這份冷淡不是她不再喜歡他，而是生活造成的裂痕。

他不知如何彌補，而她也不知怎麼樣越過去。

老太太說他，太過平順。

他想想，好像是的！

悶熱的夏季，雷雨很多。

落地窗外，忽然就電閃雷鳴，一道閃電劃過整個城市。

夜晚亮如白晝。

雨勢如豆，刷刷地往下倒。

陸謙看看天，決定在公司裡對付一晚，而不是冒險開車回家。

正是思緒萬千，手機響了。

竟然是明珠單獨的那幢公寓座機。

陸謙連忙接聽。

打電話的是那邊兒的阿姨，聲音帶著驚慌：“陸先生您在不在b市？爍爍跟小陸幽住在這兒，爍爍發燒了，然後下這麼大的雨醫生過不來，您能不能想想辦法？别墅那邊兒可能沒有信號了，一直打不通！”

陸謙手指握緊，他立即說：“我馬上過來。”

阿姨聲音發緊：“您開車小心點兒，雨太大了。”

陸謙已經掛了電話。

他拿了車鑰匙出去，車子停在大樓外面的露天停車場，風大雨大，雨傘根本就撐不住，一分鐘的功夫，他身上襯衣濕透了。

陸謙卻顧不了了。

打開車門時，雨水都往嘴裡灌。

車裡也濕了一片。

他坐上車，打開雨刷器，即使如此面前還是模糊一片。

這種天氣，根本不適合外出。

大雨伴隨著大風颳過城市每一寸，路邊有倒下的大樹，還有各種塑料袋什麼的被刮到半空中，天地一片渾色。

陸謙車子開到一半。

一個鐵片樣的東西，從半空中砸了下來。

正好砸中車後座。

車子失控般衝出去10多米，最後堪堪停住，陸謙身體重重前傾……

他的額頭滲出血跡。

頭也是暈的，根本不適合再開車，但是他還是擦掉眼前的腥紅，輕踩了油門。

他的手機響了兩下，沒電了。

那邊，明珠焦急地再打。

可是陸謙的電話打不通！

她聽阿姨說陸謙過去了，她很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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