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到床上，看著床頭櫃上的絲絨盒子。

安然沒收。

他在黑夜裡，悄悄捏了捏她的手：“不喜歡？”

安然是知道他的，想裝睡都難。

她低語：“太名貴了！”

霍允思沒再說什麼了，開車幾小時加上之前用掉的精力，他很快便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清早。

安然不在床上了，但是臨希在他懷裡。

小傢夥身子暖暖的，小臉蛋貼在他的心口，一隻小手還搭著爸爸的肩膀，睡得香噴噴的。

霍允思貪戀地看了挺久。

他翻身起來，簡單洗漱後走出去，沒想到的是家裡還有一個人。

林斌，林嬸的兒子。

此時，他坐在餐桌前正眉飛色舞地跟安然說著他的生意經，正說到興起處看見了霍允思從安然的房間出來，不禁愣了一下。

幾秒後他回神，立即就站了起來：“是妹夫啊！我是安然他哥，别人都叫我斌哥。”

林嬸端來早餐，正好聽見。

她偷偷狠狠地掐了兒子一把，又給他一個眼神，然後笑著對霍允思說：“他嘴欠，你别介意！”

霍允思是介意的。

倒不是林斌跟他稱兄道弟，而是作為一個男人，總不希望其他男人跟自己女人靠得太近，特别是還沒有血緣關係。

但他這種身份的人，特别會裝的。

霍允思坐下，微微一笑：“林嬸不妨事的！”

他跟林斌隨意討論了點兒生意上的事情，林斌精神大振，猶如得了寶貝一樣，一邊聊天一邊侍候著霍允思……别說林嬸就是安然都看不下去他那狗腿樣兒！

霍允思倒是指點了他幾支股票。

林斌給他倒茶，一口一個允思，叫得親親熱熱的。

林嬸心裡又擔心，又有些歡喜，她更覺得對安然有種莫名的愧疚，生怕因為自己影響了安然跟霍允思的感情。

安然想法則不同。

等到霍允思回臥室換衣服去公司時，他從衣櫃裡抽出一條領帶，安然走了進來關上門，他感覺是她於是淡笑：“怎麼，想幫我打領帶？”

安然抿了下唇。

她壓低聲音：“你剛剛是什麼意思？”

霍允思慢條斯理地打著領帶，注視著她，反問：“你怕我害他？他是林嬸的兒子，我怎麼會害他？那幾支股票下週確實會漲，當然，前提是他不貪心才不會被套牢……安然，我做錯了嗎？”

安然反駁不了。

她沒有再出聲，就靜靜地看他，看他出現在她的生活裡世界裡，她無力反抗……從什麼時候起的呢，似乎是從霍家父母出現起，她跟霍允思的關係似乎不同了。

也許，是從他說，他跟孫湉分手起。

安然有些自鄙。

她心裡也知道，他們走到現在這樣，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男歡女愛……說白了就是他利用自身來勾搭她，而她跟他又有那麼一段，沒有了道德的束縛很容易就重燃舊火。

霍允思繫好領帶，過來輕輕摸她的臉。

他低喃：“隻要你開口，我可以幫他！安然，你也想林嬸開心的是不是？”

安然挺淡地笑笑：“霍允思，你的好也是有條件的，是不是？”

他不否認。

他是個天生的商人，18歲就被他親爹扔到了國外自給自足，不在華那個街殺出一條血路根本沒有資格回來接管霍氏集團。

他是這樣，張崇光、陸爍也都是這樣！

以後陸沉、他的兒子臨希，也都要走這條路。

隻是現在，他不想嚇到安然，因為明顯的安然跟他的育兒理念是不一樣的，在安然看來臨希柔弱天真可愛，可是臨希身上流著霍家的血，再可愛的孩子在精英教育下也會跟普通人變得不同。

霍允思不想跟她吵，傾身吻了吻她，柔聲說：“外面雪有些厚，我開車送你去公司。”

說完他皺了皺眉。

大概是想到了顧雲凡，聽景瑞八卦，說那人跟李思綺好了兩三年最近分手了，霍允思是個男人，多多少少能感覺到安然的變化因為誰。

是個男人都會不舒服的。

但他選擇不提。

安然也從櫃子裡拿了件大衣，她抽出來時，看著他的衣服跟自己的交纏，不禁怔忡片刻，套上大衣時她低聲說：“你不用特意住過來的。”

霍允思細細品味她的話。

他也不是傻子，她不收他的鑽戒，不肯搬他那兒，也不想跟他生活在一起。

她從心裡並沒有接受他。

昨晚，隻是一時激晴，她心裡是後悔的但女人的矜持讓她說不出口。

霍允思淡淡一笑。

他傾身吻了她嘴角一下：“開車小心點兒！晚上早點回來，一起吃飯！”

安然勉強一笑。

這時，臨希正好醒了，霍允思過去跟小傢夥玩了會兒，臨希很粘他。

八點，安然準時出門。

霍允思還在跟臨希玩兒……

安然下樓，打開車門坐進車裡，隔著車窗她靜靜地看著外面的雪……好半天她才發動車子，但是在距離家裡一公裡的地方她將車子停在路邊，走進一家藥店，買了一盒藥。

回到車上，她打開保溫杯，扳了藥吃了。

是事後避孕藥。

當年，她跟霍允思發生關係以後也吃了藥，但不知道是不是買到假的，竟然還是懷孕了……

藥有些苦，安然吃完坐著出了會兒神，這才把車開走。

不遠處，一輛白色賓利停著。

霍允思修長手指扶著方向盤，靜靜看著安然走進藥店再出來，她在車上坐了約莫10分鐘才離開，她買了什麼吃了什麼他猜得到。

是避孕藥吧！

從昨晚發生關係到現在，他們相處了這麼久，她隻字不提而是選擇自己吃藥，她的心思再清楚不過。

霍允思垂眸：她是把他當成一夜晴的對象了吧，他竟然還以為她軟化了，多多少少想跟他重新開始了，其實他什麼也不是！

他很想知道，在安然心裡，他到底有沒有分量？

她是怎麼定義他們的關係的！

……

安然開車一小時才到公司，差點兒遲到。

才進辦公室，顧雲凡就按了內線叫她進去，安然推門而入，顧雲凡在打電話看見她進來又說了幾句就把電話掛了。

他摸出一根香菸點上：“中天的人提前到了！b市想做成這筆生意的不止我們公司，大把人想搶，今晚有個飯局你跟我去！”

他吸了兩口：“這筆生意在這邊公司走，安然，明年我應該會回h市總公司，這邊總得有人看著！”

顧雲凡起身，走到安然身邊，輕拍了下她的肩膀。

安然明白他的意思。

顧雲凡狠狠吸了一口煙：“這事兒完了，我給你顧氏百分之一的乾股！”

他培養安然、欣賞安然，自然不完全是因為私情。

顧雲凡出身低微，他回到顧家想站穩腳跟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他需要心腹，而安然就是他培養的心腹，當然他也知道安然跟霍允思的感情進展。

他將香菸掐掉，說：“安然，握在手裡的，才真正屬於你！”

安然明白這個道理。

若是三年前，顧雲凡這個提議對於她沒有任何吸引力，可是現在她有臨希要養活啊，還有霍允思當年說的不配，她也時時刻刻記得。

什麼也沒有，哪裡配談感情！

安然點頭：“顧總，我明白！”

顧雲凡目光落在她面上，靜靜地看了很久……他像是在懷念著什麼，最後卻隻是笑笑：“行了，出去做事吧！”

安然離開。

顧雲凡倚著辦公桌，又點了根香菸，吞雲吐霧之間他想起了李思綺。

然而隻是笑笑。

……

晚五點，霍允思發了資訊給安然【幾點下班？】

安然這才想起他的邀約。

今晚他怕是又要去她那兒，她想了想，回覆【晚上有個推不掉的飯局。】

霍允思倒沒有為難她。

他坐在真皮座椅裡，把玩手機，嚴秘書在一旁輕聲提醒：“是中天的案子霍總您忘了？體量挺大，利潤就有200億左右，顧雲凡挺重視的。”

霍允思轉著轉椅，沒有出聲。

嚴秘書沒敢吱聲，她怎麼覺得霍總是在吃醋呢？

吃顧總的醋？

顧總年紀比安然大上快20歲呢，哪有可能啊，再說最近不是傳顧總跟李思綺的緋聞嗎？

……

開雲會所。

顧雲凡帶著安然過去應酬，他是鐵了心地想拿下這個案子的，所以條件開得極好，對方公司也很滿意。

再說在國內，也沒有幾個公司比顧氏更靠譜了。

這筆生意，在4個小時的飯局下，基本談妥就差簽意向合同了。

顧雲凡喝了挺多。

安然作為他的秘書，也算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也喝了不少……深夜12點，在送走中天那邊的人以後，安然趴在洗手檯上，好一陣子都沒有緩過來。

旁人隻知道她是顧總身邊的紅人，但是她走到今天，隻有自己知道付出多少！

該吃的苦，她一點也沒有少過。

顧雲凡倚在牆壁上，他注視著安然，看著她薄薄的肩還有後頸一截柔嫩的頸子，看了很久他仰頭輕輕吐出煙霧。

約莫是喝多了，他終於吐出點兒真心話。

在安然在他身邊三年後。

他開口，聲音沙沙啞啞的：“安然，原本我對你的打算不是這樣的！”

安然醉了，但還沒有醉死。

“顧總！您喝多了！”

她轉身看他想阻止他說下去，但是顧雲凡卻揮了揮手：“安然，讓我說完！”

他夾著香菸，狠狠吸了一口。

他說：“我從沒有那樣矛盾過！一方面，我希望你跟允思重歸舊好，畢竟你們有個孩子，可是另一方面我希望他回國後早早聯姻，那樣你跟他就永遠沒有了關係，即便後來他知道臨希的存在，但是霍家也不會允許他離開再娶你，因為霍家丟不了那個人！但是霍允思他回來後，在他結婚之前，他又遇見了你！”

“顧總！”

顧雲凡笑笑：“這樣也挺好的！省得我糾結了！”

他上前抬起手，似乎是想撫摸她的頭髮。

此時，他的鼻子微酸，他待安然是不錯但真的不算善待……她現在得到的都是她努力得來的，所以他才會更高看她一眼。

安然想避開，隻是她猶豫了一下，並沒有。

她對顧雲凡有著孺慕之情。

是這個男人將她拉出深淵，給了她所有，讓她重生。

他於她就像個長輩一樣，現在這個長輩可能有些傷感，安然知道並不是因為自已，她才想說話，目光卻凝住了……

洗手間對面，霍允思靜靜地站著。

他靜靜地看著安然，靜靜地看著顧雲凡，看著他們相處的樣子。

談不上曖昧，卻比暖昧更進一層。

那是一種男女情感上的共鳴。

時至今日，就連霍允思也沒有從安然身上得到過的，但是顧雲凡得到了。

也在這一刻，霍允思看得出來。

在安然心裡，顧雲凡的地位，是超過自己的。

身為霍家繼承人，他自然不會自掉身份在這裡跟顧雲凡大打出手，他隻是很平靜地對安然說：“我到車上等你。”

安然也望著他。

顧雲凡扶著額頭，“允思！你聽我說……”

霍允思語氣冰冷：“我得謝謝顧叔這幾年對安然的照顧！”

他說完就離開了。

顧雲凡回頭看著安然，輕輕吐氣：“我給你找了麻煩是不是？安然，你可以選擇現在辭職……”

至於該給她的，他會給。

安然搖頭，“我不會辭職。”

她看著顧雲凡喝多不舒服的樣子，輕聲說：“顧總，其實你一直錯了！你以為你回h市放不下的是我，可是我想問問你，若是李思綺像我那樣被人灌酒，您捨得嗎？”

顧雲凡微微怔忡。

安然打開水龍頭，用冰冷撲臉，她接著平靜地說：“不捨得是不是？顧總，誰在您心裡重要還需要我說嗎？您和李思綺還有公司裡許多的人，肯定都以為我仗著您的高看才能在公司風生水起，其實不是的！我能留在您身邊一直沒有走，是因為有李思綺……當然，您也沒有善待她。”

“顧總，不在意才捨得她拋頭露面。”

“真正在意的，會鎖在家裡好好兒的，不讓人看見。”

……

顧雲凡沒有出聲，他隻瞅著安然。

此時，他竟說不出自己的感受，他是不是對她太嚴苛了？

安然收斂了神情，她說：“我讓司機送您回家。”

顧雲凡卻淡道：“我想獨自待會兒！”

安然確定他沒事後，走到一旁給司機打了電話，這才離開。

她是坐公司車來的，這會兒三更半夜，出租車都很少。

下樓，就見一輛白色賓利停在路邊。

安然想了想，走過去拉開副駕的車門，她坐上去看見霍允思在抽菸，她沒有出聲……等了很久，霍允思才開口：“安然，我們現在就是泡友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