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謙手指握拳。

他斯文面孔陰鬱，但他壓了脾氣。

“給我時間處理！”

明珠正要說什麼，他手機又響了。

陸謙輕皺了下眉頭，最後還是接聽了。

電話裡，藍梓眉告訴他，萌萌是急性肺炎這會兒已經40度5了，還伴有抽搐。

陸謙解著襯衫釦子，聲音壓得挺低的。

“我馬上過來！”

電話結束，他輕聲說：“我過去一趟！”

明珠很平靜。

她問他：“孩子是藍梓眉的！她還有爺爺奶奶，外婆外公吧，陸謙，怎麼會輪到你管呢？”

她沒有法子大度。

大度，最後傷害的是自己。

陸謙沉默片刻，他說：“我欠陸軍的！”

他換了件襯衫讓她好好睡覺，說明早送她跟爍爍回b市。

明珠背對著他，沒有出聲。

陸謙還是離開了，一會兒院子裡傳來汽車發動的聲音。

明珠眼角滑下淚水。

她無聲哭泣。

可是她不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了，哪怕哭泣她也不允許太長時間。

睡，是睡不著了！

她起身，披了件外套。

春夜生寒，外面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了小雨。

站在窗邊望去，水光映著街燈，跟暗色的夜連成一片。

明珠站了很久。

她什麼也沒有想，腦子裡是空空的，後來她來到了起居室。

暗花櫃子上，放了一個銅花相框。

照片是他們一家三口。

爍爍在陸謙的肩頭，笑得羞澀可愛。

明珠隻覺得眼睛泛酸。

她匆匆扣下相框，不敢再看……

後來，她簡單收拾了下行李，準備天亮就帶著爍爍回b市，她中午還有個通告，那是她求著人家挪到中午的，不能缺席。

……

陸謙在深夜趕到醫院。

萌萌在做手術。

藍梓眉等在手術室外面，看見陸謙，臉上都是脆弱：“萌萌不會出事吧？”

陸謙沒理她。

這時一個主任過來，跟陸謙說情況。

他說孩子是受涼引起的，讓家長以後好好照顧。

陸謙跟他交談完，這才看向藍梓眉。

他語氣淡淡的：“你可以把萌萌交給陸軍的父母撫養！這樣的話你也可以再重新組建一個新的家庭。”

藍梓眉靜靜望他。

“新的家庭？”她舉起斷掉的手掌：“陸謙你告訴我，斷掉一隻手掌的女人還有誰要？你能嗎？”

陸謙知道，這場爭吵必不可少。

他有些厭倦藍梓眉的糾纏。

他靠在牆壁上，點了一根香菸，輕聲說：“我不能！原因不是你斷了一隻手掌，是我對你沒有感情了！”

藍梓眉眼裡都是恨意。

為什麼！

明明她跟陸謙才是天造天設的一對，他卻不肯要她。

不過沒有關係，還有萌萌。

她沒再跟陸謙吵，而是安安靜靜地等，就像是一對焦急的父母。就連醫生出來也以為她是陸謙的妻子，喚她陸太太。

“孩子沒事兒了！”

“但以後要仔細照顧，不能再出現這樣的問題了，畢竟孩子還小。”

陸謙道了謝。

這時萌萌被護士直接推到了vip病房，陸謙過去看望，藍梓眉幽幽地說：“陸謙你瞧，旁人都覺得我們般配！”

陸謙目光含冰。

他冷笑：“藍梓眉，你不會忘了你的手掌是怎麼沒的吧？”

藍梓眉當然沒忘。

為了霍明珠，陸謙親自動的手，所以她不甘心。

好在她有個孩子。

有了這個孩子，陸謙會一直活在愧疚之中。

陸謙去病房看了萌萌。

萌萌比爍爍大上一兩歲，眉眼能看出陸軍的影子。

天際泛白時，萌萌醒了。

她睜著圓眼睛，看著陸謙，聲音像小貓：“叔叔。”

陸謙摸摸她的小腦袋。

他低而溫柔地說：“沒事兒了！萌萌睡一覺就好了。”

萌萌聽話得閉上眼睛。

小臉恬靜可愛。

陸謙又跟醫生交流片刻，這時候手機響了，是陸園的座機。

他以為是老太太要罵他。

想著回去解釋，沒有接。

再看萌萌，已經睡著了，身體各項指標也正常。

陸謙起身。

藍梓眉站在門邊上，那張嬌好容顏帶著深思。

陸謙輕聲開口：“陸軍父母條件很好，如果讓萌萌去陸家生活，是個很好的選擇。你好好考慮一下！”

藍梓眉輕淡一笑。

他無非就是想讓她去t市罷了！

除了萌萌，他們連朋友都算不上，陸謙也沒有多說直接開車回陸園。

到了陸園，明珠跟爍爍卻不在。

傭人說：“小少爺闌尾炎發了，送到醫院了！”

陸謙一窒。

他立即撥了明珠手機，撥通後，他啞著嗓音問：“哪家醫院？”

他以為她會哭，會跟他鬨。

但是明珠很平靜說了地方，就掛了電話。

一個字未多說。

陸謙心中被一種挫敗感沖刷，此刻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嚮明珠解釋，但無論他有多少理由，也改變不了她獨自承擔爍爍生病的事情。

他趕到醫院。

柳秘書先他一步過來了，看見陸謙來，他滿頭大汗地跑過來。

“您終於來了！”

陸謙面色蒼白如紙，他匆匆來到手術室外……

明珠站在過道裡。

燈光晦暗，她垂著頭，看不清神情。

老太太拄著柺杖，站在一邊兒。

陸謙輕步過去，喚了一聲：“媽！”

陸老太太嗤笑：“不敢當！”

陸謙苦澀地說道：“這種時候，您别擠兌我了，爍爍情況怎麼樣？”

回答他的是明珠。

她聲音很輕很冷靜：“小手術！但是爍爍挺害怕，他一直問爸爸回來沒有？”

說完，她看向他。

那雙好看的眼睛裡，除了淡然，還有一絲失望。

陸謙過去，手掌放在她的薄肩上。

明珠很輕地推開了。

她坐到老太太身邊，一直沉默，一直拒絕跟他說話。

陸謙多少下不來台。

柳秘書也恨他，但此時這氣氛這樣凝重，還得靠他緩解緩解，就賠了個笑臉說：“都沒吃早餐吧！我去買幾份早餐回來！”

陸謙沒有胃口。

他吩咐柳秘書買豆漿跟蔥油餅，是明珠最愛吃的。

柳秘書跑了幾條街，才找到那家連鎖店，給買了回來。

明珠沒有吃。

她輕輕搖頭：“我吃不下！”

一夜未睡，再好看的臉也會憔悴，再說她也不似小姑娘那般青蔥水嫩了，她略微疲憊的眼緊盯著手術室的門，擔心著爍爍。

陸謙在她身上，察覺到一種疏離。

她很愛他。

可是當她失望，她恢覆成母親的角色，他陸謙不那麼重要了。

陸謙嚐到了一種巨大失落感。

他語氣溫柔：“多少吃一點！”

顧忌著老太太在這兒，明珠沒有跟他發火，但也未給他好臉色。

面對這次感情危機，她直接冷處理。

陸謙抹了把臉，沉默著站到對面牆壁。

爍爍做了個微創。

不到一個小時就出來了，雖是小手術但總歸傷人，推出來時小臉臘黃。

他是個秀氣好看的孩子。

看見陸謙過來，大眼睛含著淚水，嗚咽地叫了一聲爸爸。

陸謙心裡很不好過。

他彎腰親了親爍爍，嗓音啞得不成樣子：“疼不疼？”

爍爍先說不疼。

然後他像是想起什麼，抿著小嘴不吱聲了。

陸謙心一痛，摸了摸他的小腦袋低聲說：“閉上眼睛好好休息，爸爸在呢！”

爍爍聽話閉眼。

因為身份特殊，醫院特意安排了最好的病房，窗明幾淨跟酒店套房也沒有區别。

陸謙怕老太太身體吃不消，讓她先回去。

“您先回去休息，爍爍醒來我讓司機接您！”

老太太精明著呢，看出他跟明珠關係緊張，也有意挪出空間給他們。

老太太走了。

醫生護士過來查過房，也離開了，至於柳秘書則在外面的小會客室裡，更是不敢打擾他們。

氣氛微妙。

明珠拿了熱毛巾，給爍爍擦擦臉。

而後她坐著靜靜發呆。

陸謙在她面前蹲下，他輕握住她的手，輕聲說：“明珠，我們談談！”

“談什麼？”

她的語氣有些木然。

陸謙低語：“我在說服她將孩子交給陸家撫養！以後……”

明珠很淡地笑了。

她垂下眸子，有些難過：“陸謙你當真不瞭解女人嗎？她的目標是你，她怎麼可能把這個孩子交給旁人撫養？是，你是要試一下，但是我憑什麼要等你呢？”

“以後藍梓眉會有很多藉口。”

“孩子要上學，孩子生病了，孩子心情不好！”

……

陸謙怔忡。

明珠輕輕扭頭，她聲音放輕了些：“我不想跟你討論這個話題！我要的是結果。”

陸謙看著她難過的樣子。

他緩緩開口：“等她出院，我不再見面！”

這樣的保證，並不會讓明珠高興。

她抽回手，拿了手機走出病房，打電話給經紀人。

昨天她打了包票，說不會耽誤工作，千求萬求才來一趟c市，但是現在她還是食言了。

明珠握著手機，聲音很低。

她的語氣甚至是謙卑的，很禮貌。

陸謙站在門邊兒，靜靜看她，看她黑色長髮垂在蒼白臉蛋上，看著她身上穿著襯衫裙子，卻沒有時間好好打理。

明珠打完電話，轉身看見陸謙。

他的眼神有些深。

明珠從他身邊繞過去，但他伸手捉住了她。

男女力量，涇渭分明。

陸謙一拉，她就被迫趴在他懷裡，臉貼在他肩上。

他的身上，有著淡淡香水味道，是蔚藍木香味。

她猜測，是藍梓眉靠近擦上的。

她沒有辦法不在意，於是直接了當低語：“别碰我！你身上有她的味道。”

陸謙一怔。

他沒有放手，而是貼著她的耳廓低聲說：“我跟她沒什麼！我隻是可憐萌萌。”

“所以，你就讓自己兒子手術時，見不著爸爸？”

明珠推開他。

陸謙還想拉她，但她抬了手，很正經地說：“陸謙！不要這樣！”

她目光幽幽看他。

陸謙慢慢地直起身體，他想說些什麼，但又說不出來。

他們首次爭執，就驚天動地。

他總歸忙，那邊兒還有一大攤子事情要處理，又擔心明珠累著就請了護士過來照顧爍爍，安排好一切，他輕聲交代：“在沙發上睡會兒！我忙完就過來。”

明珠木然。

陸謙喉結滾了兩下，終是先離開了。

坐到車裡。

柳秘書才把繃著的一根弦放鬆了，他說了句掏心窩子的話：“當初我就說，那孩子您不該接手管，我看明珠心裡反感得很！”

陸謙坐在後座，咬著拳頭。

他何嘗想管，可是那樣一個活生生的小姑娘。

他若不管，藍梓眉不定怎麼對待她。

就在這時，藍梓眉電話又打過來了。

陸謙看了心煩。

他直接扔了電話給柳秘書，柳秘書心領神會，接聽後聽了一會子就說：“陸先生的小兒子病了，真不巧，他怕是分身乏術！藍小姐，要不您找找陸軍的家人，他們是肯定願意幫你照顧孩子的。”

藍梓眉聲音冷冷的：“是他讓你這樣說的吧！”

柳秘書乾笑兩聲。

藍梓眉掛了電話。

他指著電話跟陸謙告狀：“您瞧瞧，這也太不客氣了。”

陸謙整理襯衫，想了想：“把dna檔案給陸家送過去，再找可靠的律師，幫著陸家打官司把萌萌要回來。”

柳秘書笑了：“這樣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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