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昭垂眸看著自己還在不由自主發抖的手，眉眼間儘是痛苦：“可我的孩子等不了。”

“孩子父親呢？”紀榮不由得脫口問道。

黎昭身體一僵，良久的沉默後才苦澀地抬起蒼白的臉。

“……聯絡不上。”

紀榮握筆的手緊了幾分，看向黎昭的神情帶著一絲痛心和哀其不幸。

“你想清楚了。”眼下這情況，他知道沒法再勸她。

黎昭點頭：“移肝給芝芝，是我作為母親能為她做的最後一件事。”

縱然見慣生死，此刻紀榮的喉間還是有些發澀。

“你的癌細胞已擴散到淋巴，肝臟移植手術需要全麻，你可知一旦打了麻藥，你會永遠醒不過來。”

黎昭的嘴角勉強勾起一抹輕鬆的弧度：“沒關係，桐桐是我女兒，她未來的人生還有很長……”

紀榮下顎角繃得緊緊，他沒法再直視黎昭那淡然的眼神。

他拿出一份移植手術協議和免責協議，遞了過去。

“簽好字，我馬上去安排手術。”

黎昭照做，簽好字交給他。

紀榮起身就要走，黎昭叫住了他。

“紀醫生，謝謝你。”

說著，她頷首鞠了一躬。

紀榮屏息穩住情緒，沒有回頭去看那個一身寂寥孤獨的女人。

“芝芝，會好起來的。”

說完，他大步離開。

因為芝芝情況緊急，黎昭的手術安排在了當天晚上。

住院前，黎昭回了趟家。

她從兒童房裡拿出芝芝最喜歡的艾莎公主繪本和雪寶玩偶，然後站在客廳，最後看了一眼自己生活六年的屋子，還有牆上的婚紗照。

照片上的她，笑靨如花，明媚如春。

但身側西裝革履的男人卻神色淡漠，從未變過。

“傅越川，保重。”

黎昭將簽好名的離婚協議和收購協議放在茶幾上，步履堅定地離開了這個她曾經的家。

醫院，重症監護室。

黎昭將芝芝的物品做了無菌消毒後帶進了病房，放在了芝芝的枕頭邊。

她坐在床邊，調整情緒後用這輩子最溫柔的聲音說道：“寶貝，又到了媽媽給你講睡前故事的時間。”

“隻可惜，這是媽媽最後一次給你講了……”

饒是為母則剛，在生離死别倒計時的最後幾個小時裡，她還是害怕的。

不是怕死，是怕芝芝醒來後找不到她會難過。

“……艾莎公主用神奇的魔法拯救了整個阿倫戴爾王國，治癒了安娜，他們和雪寶幸福快樂的生活在一起。”

“寶貝，媽媽現在就要和醫生一起用神奇的魔法來治癒你，等你醒後，媽媽便要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遠到你再也看不見媽媽……”

說著說著，黎昭控製不住地哽咽起來。

淚水滴落在芝芝蒼白的手背上，留下一道道水痕。

她悉心擦去芝芝手背上的淚水，再吸了吸鼻子，哭著笑著愛憐看向芝芝。

“但媽媽會魔法，媽媽以後就是雪寶，以後你看到雪寶，就當做是看到媽媽，好嗎？”

“不要害怕，媽媽一直都在你身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