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廳裡，老太太還沒睡。

雲嫂知道老太太一直在等池景瀾回來，她想到今天打掃時發現的東西，囁嚅著不知道該怎麼說。

老太太睜開眼：“雲嫂，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雲嫂見到老太太肅然的臉，心尖抖了一下，顫顫巍巍的拿出手帕，裡麪包著上次摔碎的緋紅手鐲，她沒注意到老太太的臉色變得極為可怕，隻是遲疑著說：“這是您讓我找的鐲子，今天打掃的時候從……夫……她從前的房間找到的。”

緋紅的手鐲即便碎了也依然能夠看得出成色很好，碎成一塊一塊的依然透著一點緋紅的光，印在手帕上，像極了血。

她像是看見了什麼極為晦氣的東西，想也不想的說：“我不是讓你丟了嗎？你怎麼還留著？！還不快拿走！”

雲嫂這才發現，老太太歇斯底裡的有些恐怖，她害怕的點點頭：“是是，我這就拿去扔了。”

過了幾分鐘，老太太平複了一下心情，正要拿起杯子倒水，轉頭看見池景瀾失魂落魄的走進來，臉色白的跟死人一樣，當即就嚇的手裡的杯子碎了一地。

“景瀾啊，你怎麼臉色這麼差？你别嚇奶奶啊，對了，你的藥，奶奶現在去給你拿藥！”

老太太慌慌張張的就要上樓，池景瀾卻抓住老太太的手，搖了搖頭：“奶奶我沒事。”

“你怎麼會沒事，明明看著這麼嚇……”

“奶奶，我想知道，我媽跟我爸，他們當初真的是因為相愛而結婚的嗎？”池景瀾一字一句的說，雙眼直視著老太太，看著她突然啞口無言。

“景瀾，你是不是又聽池應言說什麼了？好端端的，你怎麼問起這件事了？”老太太臉色陰晴不定，顧左右而言他，就是沒有正面回答。

“如果真的如同池應言所說，我爸媽是因為外力而不得不結婚，所以當年她會自殺真的是……”池景瀾緊咬著牙，幾欲說出口，到嘴的話還是說不出來。

他隻是忽然想到，如果他爸媽還活著，如果池家根本沒有什麼狗屁的詛咒，他是不是就能夠明白他為什麼會這麼崩潰、這麼窒息，非要在今天，看見老太太的時候問出個所謂的答案？

“當年的事，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我已經不記得了。”老太太語氣乾巴巴的說。

“如果。”池景瀾深吸了一口氣，“我說如果，您真的把過去的事都忘了，又為什麼連一隻手鐲都容不下？”

他擰著眉，看著老太太的眼神變的可笑又無奈。

已經過去的記憶重新翻湧在腦中，她一輩子要強，從來沒有人敢違抗她的命令，唯有的倆個人，一個已經遠走國外，另一個也早就離世多年，現在又被人重新提起，就好像過去那些被她遮掩的東西被重新掀開，一定要攤在陽光下，讓所有人都看見那腐爛的、已經發臭的傷疤不可。

而這個人還是她最疼愛的孫子，但他又同時，是那個女人的兒子。

想到這裡，她一下子就抽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