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良錦這話,讓柳南芸聽得心裡泛酸,這話哪裡該是出自蘇良錦的口?
她還不到三十歲呢,正是一個女子年華正好、最碩果累累的年紀啊,但是她卻說,自己又熬過了一年。
“姐姐,”再開口的時候嗎,柳南芸聲音就帶著點兒沙啞了,“咱們離開這裡吧,去個新地方,我好好兒給你治病,你好好兒活著,以後再别……熬日子了。”
蘇良錦沒吭聲,還是怔怔地看著外面漫天飄飛的柳棉,不知道想起什麼來了,她忽然笑了,跟柳南芸道:“小時候,跟家人去下面莊子的時候,也看過一回這樣鋪天蓋地的柳棉,那時候,我跟兄長還追著柳棉跑呢,跑累了,兄長就帶我打鞦韆,鞦韆就綁在柳樹上,我都不敢笑,一張嘴就能吃進去好些柳棉呢。”
柳南芸還是頭一次從她的眼睛中看到神采,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睛,讓她心頭一熱:“姐姐,以後等你身子好了,我也給你紮鞦韆,到時候,你想笑多大聲都行。”
蘇良錦沒再說話,回頭看了柳南芸一眼,面具遮去了她的臉,可露出來的眼睛裡面卻滿是認真和赤誠。
……
後來呢?
後來,蘇良錦就搬出了穆府,當然不是在那個柳棉滿天飛的春日,而是半年後的深秋,期間,蘇良錦大病一場,一度昏睡不醒,穆敏嚇得在床前大哭,一直喊娘,蘇府那邊也驚動了,蘇鶴帆頭一次登門前來探望自己病重不起的妹子。
蘇良錦跟蘇鶴帆閉門談了足足一個時辰,穆增當時也在,隻是卻被關在門外,他急的在院中來來回回地踱步,他不知道蘇良錦會跟蘇鶴帆說些什麼,會不會跟蘇鶴帆告自己的狀,若是那樣的話,他當然不能落得什麼好。
佟淑清也心虛得要命,她是斷斷不敢過來的,卻派了李媽過來打探訊息,蘇中天站在廊下,看著這些子神神鬼鬼,心中不由冷哼又唏噓。
大小姐可真真是識人不清,主子都說了穆增這人嫁不得,可大小姐還是著了魔似的非嫁不可,這才幾年的功夫,竟險些搭進去一條命,主子可真真要心疼壞了大小姐。
跟蘇鶴帆閉門密談之後,蘇鶴帆從房中出來,穆增趕緊腆著臉迎上去,蘇鶴帆卻懶得看他一眼,徑直抬腳朝外走去,留下蘇中天不冷不熱地交代了穆增一句:“穆大人既已新娶,家中瑣事想來不必勞煩大小姐操持,且大小姐如今的身子,怕也難儘這份力,穆大人當需體諒。”
穆增還能說什麼?不住地點頭說著肯定體諒,蘇中天也沒有别的話說,撂下這話,便就拂袖而去了,留下穆增站在原地,瞪著蘇良錦的臥房,臉上青一塊紫一塊。
第二日,蘇中天又來了,這次帶了十來個蘇府的家丁過來,一個個孔武有力,說是家丁,瞧著卻更像是侍衛,穆增驚得都說不出話來,蘇中天卻道,是過來幫著大小姐搬家的,說是穆府不宜將養,蘇鶴帆讓大小姐搬去西槐别院靜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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