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福聯撩起眼皮,目光朝上看了看,隨即又忙得低下頭,頓了頓,然後小心翼翼地措辭:“啟稟萬歲爺,敬將軍上次信中說,沿途並未遇到阻撓,更沒有發現從京師這邊派出去、試圖與高麗使團接近的勢力。”
“這倒是難得,”封遠圖譏誚地勾了勾唇,“不過這程子京師的熱鬨也不少,想來朕的幾位皇子都分身乏術,來不及朝高麗使團伸手,要不然的話,芳貴妃不會突然想著讓朕給四皇子指婚了。”
封遠圖此次故意掩下高麗公主來京一事,一則是懶得看眾皇子出幺蛾子,二則也是存著試探眾位皇子的心思,看哪位皇子敢繞過他直接向高麗使團伸手,隻是沒想到,他最不放心的太子跟四皇子倒是沒什麼動靜,反倒是封予山那邊出了動靜。
這倒是讓他始料未及,不過也提醒了他封予山的存在。
薑福聯心中也是感慨不已,芳貴妃屢次在封遠圖面前提到四皇子的婚事兒,如今高麗公主即將抵京,若是萬歲爺大手一揮將高麗公主指給四皇子,隻怕芳貴妃母子要抱頭痛哭了。
不過太子這回倒是瞎貓撞上了死耗子。
為了跟四皇子爭奪穆府長房這塊肥肉,不久前東宮莫名其妙歿了一位側妃,自是方便給新人騰出位置,可若是此次萬歲爺將高麗公主指給太子做側妃的話,那便就是對太子極大的恩典,畢竟有一國做後盾,日後太子的地位怕是再難有人撼動。
可是瞧著萬歲爺的架勢,會便宜了太子嗎?
薑福聯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封遠圖,一邊心裡胡亂想著。
封遠圖將茶蓋翻過來調過去地看了幾遍,然後將茶蓋放了回去,一邊起身徑直朝寢殿走,一邊輕飄飄地丟下一句:“傳朕的旨意,追封良嬪為良妃,再去知會芳貴妃一聲,朕明兒去她宮裡用早膳。”
薑福聯一愣,不知封遠圖怎麼一下子同時想起了良嬪還有芳貴妃來,這兩人可謂是八竿子打不著,而且……
封遠圖近來不是一直冷著芳貴妃的嗎?怎麼忽然又變了態度?
薑福聯來不及多想,隨即忙不迭躬身道:“是,奴才遵命。”
……
嘉元二十四年臘月十七
是夜,穆府。
佟繡春身披鬥篷,在粉兒的陪同下,匆匆來到後院兒。
“這大晚上的出什麼事兒了?”佟淑清披著外裳從寢房出來,來到暖閣,打量著佟繡春的神色不對,佟淑清立刻就明白了,“是墜兒有了訊息?”
佟繡春將攥在手中的字條遞了過去,一臉怒氣地道:“姑母,您看!”
佟淑清看了那張字條,頓時冷笑連連,一邊將那字條拍在桌上,一邊冷笑道:“出口就要萬兩銀子,真是活的年頭久了,什麼人什麼事兒都能遇上。”
“是啊,侄女剛接到這條兒的時候,也甚覺天方夜譚,”佟繡春冷聲道,“這個時候送來勒索信,且還是這樣大的數目,自然那邊知道咱們穆府的動向,更是掌握咱們穆府的隱秘,這才敢獅子大開口呢!”
佟淑清瞥了一眼桌上的字條,又問:“能確定匪徒的位置了嗎?”
佟繡春忙不迭點點頭:“大致可以,隻是要確定具體位置,還得等些時候,畢竟咱們穆府又不善於此事。”
佟淑清點點頭:“不錯,咱們穆府乃是書香世家,捉人拿賊的事兒,實非所長。”
“可是姑母,接下來咱們要怎麼辦?”佟繡春又急又氣,“明兒可是穆府的大日子,若是不在明兒一早前,將此事徹底搞定,隻怕明兒穆府又要顏面掃地!”
“你說的不錯,明兒是穆府的大日子,自是一點兒問題都不能出,”佟淑清點點頭,沉思片刻,然後對身邊伺候的李媽道,“派人去佟府隻會思賢一聲,穆府要連夜拿賊,還得請佟府助一臂之力。”
佟思賢乃是佟淑清的侄子、佟繡春的兄長,如今佟府老太爺佟耀祖武將出身,如今任從二品兵部侍郎,其子佟思賢任從四品城門領,算得上是一門武將,說到捉人拿賊,有佟府相助,自是事半功倍。
李媽小聲詢問道:“老夫人,此事可要知會老太爺一聲?”
“這是自然,”佟淑清緩聲道,“隻是該怎麼說要怎麼說,得容我先考慮考慮,你隻管去佟府送信兒就是。”
“是,奴婢遵命!”當下李媽忙不迭應聲退下了。
佟繡春見佟淑清同意拿人,自是鬆了口氣兒,她這兩天成日心都懸著,就怕出岔子,好在如今有佟淑清跟佟府做後盾,當下佟繡春起身取來茶壺,倒了一杯茶給佟淑清遞過去,一邊輕聲道:“姑母打算怎麼跟老太爺說這事兒?”
佟淑清抿了口茶,定定看了佟繡春一會兒,隻將佟繡春看得渾身發毛,佟淑清這才緩聲開口:“繡春,你已經認定此事是二姨娘所為?並不是想藉此機會剷除二姨娘?”
“姑母,您錯怪侄女了!”佟繡春忙不迭叫冤,“侄女跟二姨娘雖然從來不對付,也存著想要剷除二姨孃的心思,可侄女就是再恨她,也不會挑在這個節骨眼兒上是吧?侄女乃是穆府二夫人,不管做什麼自然都得顧忌咱們穆府的臉面啊!”
佟淑清點點頭,將茶杯放在桌上,又問:“且說說,你是怎麼確認是二姨娘裡應外合綁走墜兒、欲意陷害於你的。”
一說起這個,佟繡春頓時一臉憤慨。
“姑母,您是知道的,二姨娘一直覬覦侄女正房夫人的地位,這段時間上躥下跳,隻恨不能讓二爺休了侄女扶正她呢!結果二爺不但沒如她願,倒是將穆蓉記在了侄女名下,二姨娘焉能不恨?所以便起了歹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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