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桃花眉梢微微一揚,“忘情台?”
“那地方可是洗劍樓的禁地,你如何能進去?”
“或許憑著我是吳洗塵的弟子?總得要去試試才知道。”
“對了,師傅吳洗塵在越國和九燈和尚一戰……戰死。”
樊桃花的身子忽的一僵,她轉頭望向了門外的秋雨。
炭盆裡的炭火已燃得很旺,可她似乎覺得更加寒冷。
“我們這些老傢夥,本也應該死了。”
“這天下,終究是屬於你們這樣的少年的。”
“……那是他和九燈和尚的約定……我死之後,將我葬在桃花山!”
“接下來我告訴你一些事,你聽仔細了。”
李辰安點了點頭。
“你去了蜀州之後,到陰平郡去一趟。”
“陰平郡有一座山,名為西山。”
“山上有一座廟,名為積善廟。”
“廟裡有一個老和尚……他叫賀西山!是個太監,出家為僧。”
“你的父母都在那地方。”
“廟裡應該還有個二十來歲的少年,他就是皇長子!”
“你見到皇長子之後,拿老身的這面令牌……”
樊桃花從懷中取出了一面三指寬的黑色令牌遞給了李辰安,“蜀州還有兵馬五萬,憑此令牌可號令他們……”
“這令牌,你務必親手交到皇長子的手裡,那是他回京的保障!”
“另外……你萬萬不能窺覷皇位,對皇長子起了異心,因為……咳咳咳咳……”
樊桃花又咳嗽起來。
她咳得撕心裂肺,咳的彎下了腰,然後狂吐了三口血。
她的面色變得蒼白。
她的精神變得更加萎靡。
她雙手扶住了椅子的把手,過了許久才讓自己又一次坐直。
“你、你並不是李文翰的兒子!”
李辰安大吃一驚,“那我是誰?”
“你是……”
“你……”
“……”
樊桃花忽的大口喘息起來,李辰安大驚,他一步衝到了門口,一傢夥飛了起來,在空中一聲大吼:
“小武……快來……!”
小武破雨而來。
他落在了這小木樓的門口,一步衝了進去。
站在門口的燕基道忽的閉上了眼睛。
秋意濃。
一個時代的巾幗英雄就此落幕。
小武的手搭在了樊桃花的手腕上,又伸手翻開了樊桃花的眼皮,過了許久,他放開了手。
他轉身,看著李辰安,連咿咿呀呀都沒有說,但他那雙原本極為乾淨的眼裡,卻已燃起了無儘的怒火。
他的手在這一瞬間亮到了極致。
他一步跨出了門!
他一飛衝上了天。
他在天上發出瞭如野獸一般的嘶吼!
“啊……!”
雨勢更大。
小武從天而降。
一隻巨大的手掌在雨中突然間如燃燒的火焰一般光焰萬丈!
手掌落地。
地上便是修羅場。
已至水雲山山腰處的苦難和尚忽然回頭。
他看見了那一掌。
他的臉上沒有欣喜,反是悲憫。
“阿彌陀佛……”
“是魔還是佛?”司空豹也回頭望了一眼,問了一句。
“魔也好佛也罷,皆由心生……一念可成佛,一念亦可成魔。”
“隨他唸吧。”
李辰安並沒有看見小武那如大宗師一般的那一掌。
他依舊在小木屋中,樊桃花依舊坐在那張椅子上。
隻是她的雙眼已閉上。
她的臉上依舊帶著那抹慈祥的微笑。
沒有明知死亡的恐懼。
也沒有未完成的那些夙願的遺憾。
走得很是安詳!
許是她想起了當年從鬆山劍院出來,仗劍天涯遇見了鐘離破的時候的情形。
那年十八,不是在這樣的秋雨中,而是在三月桃花盛開的季節。
桃花很美。
她也很美。
鐘離破很帥。
隻不過那時候的鐘離破是一個浪蕩公子。
可這一輩子鐘離破卻隻娶了她一個。
琴瑟和鳴。
兒孫滿堂。
已無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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