凜冬的深夜,雪有點大,首都大酒店外繁華寬闊的大廣場一片靜謐。
程泱站在台階外,挽起的墨發落了幾縷在臉側,白得透明的臉上還染了幾處血跡,呼吸成冰。
被撕壞的染血裙襬長長地鋪在身後,落在台階上,上面已經積了少許雪。
昏黃的燈光在她身上鋪染了一層靜謐。
台階上方,容隱矗立著,靜靜地看著她,彷彿在觀賞著一幅世紀名畫,魂入了畫中。
“容總……”閻海抱著一件貂皮大裘走過來。
他正要開口說“咱們回去吧”。
容與已經搶先開口:“給她送去。”
閻海:“……”
他百般不願意,再則,程泱不會收。
但命令不可違。
正當他不知所措的時候,江九恒已經從車上拿下一件大羽絨服外套來到程泱的面前。
“泱泱小姐,上車吧,會凍僵的。”
“沒事,我清醒會兒。”程泱很平靜,並沒有失控。
她喜歡這樣的冷感,喜歡呼吸這樣冷冽的空氣,讓她覺得特别清醒。
她接過羽絨服外套,披在身上保暖。
江九恒沒有再說,站在一旁陪著。
閻海鬆了口氣,抱著大裘乖乖站了回去:“容總,咱們回去吧……”太冷了。
“還有很多工作等著您處理,有幾個大項目等著您簽發,有幾個重要人物,也在等著您的飯局。”
“都往後推了吧,不同意的,直接取消。”他命令著,目光一直落在程泱的身上。
閻海呆呆地看著他,一臉懷疑人生:“推……推掉?容總,那些可都是很重要很尊貴的東西。”
是利潤,人脈,權勢,財富……能助他將來,走得更高更遠,也是他這一生,為之付出全部心血和人生的目標。
“重要尊貴的東西?”他看著程泱的目光更深了,狂熱繾綣,恨不得占為己有:“一文不值的東西罷了。”
在今晚之前,在程泱劫持了老爺子之前,他以為程泱對容與的愛過於瘋狂,過於炙熱,他被深深震撼了。
直到她做出了那樣瘋狂的舉動,他才完完全全明白過來。
他那麼的嫉妒羨慕容與,以前,他都看不起他,現在,才發現自己徹徹底底地輸給了他。
他願意用所有的一切,包括一部分生命,去換取那樣的愛。
閻海猛地一震,顫栗不已。
他覺得容與瘋了,或者說,是徹底變了。
因為程泱。
“但誰要是拒絕了我,直接在首都除名。”他眸色變深,透出殘忍決絕來:“讓他們都明白,不能做我容隱的盟友,就隻能做敵人,敵人的下場,就是毀滅。”
閻海猛地抬頭看他:“容總?”
容隱平靜,理智,強大:“不是我容隱的盟友,就會成為容與的盟友,先下手為強。”
以前,他看不清容與的動機。
但這場壽宴,老爺子親自帶他出席,就是在對外釋出信號,他要做繼承人該做的事了。
再加上一個喬女爵,會有無數的人偏向於他。
他們的爭奪,真正開始了。
更何況還有一個程泱。
閻海這才明白過來:“是,容總。”
這才是他,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卻又不一樣,真正的他,正在一點一點展露出來。
同時也讓人心疼。
他不過十四歲的年紀,就開始為容氏在商場征伐,十幾年的心血和付出,卻要讓給另一個人繼承,憑什麼?
程泱又等了一會兒,離她從酒店出來,已經快兩個多小時,她的手機終於響了。
她立刻接通了電話:
“泱泱——”
男人的嗓音暗啞,已經失去原有的音色。
她的眼淚瞬間滾落,伸手一抹,冰涼。
是容與。
無論他的嗓音變成什麼樣子,她都能夠聽出。
“我在。”她的嗓音哽咽,眼淚再次滾落,喜極而泣。
她一直守在這裡,就是在等他的電話。
終於等到了。
“寶貝,高興嗎?”電話裡,容與的嗓音透著喜悅,他心情很好。
“嗯!”她吸了下鼻子:“很開心,很喜歡……”
在那種情況下,他不惜賭上一切,也要保住自己,就因為他是她的。
她怎能不高興?
“容與……”
“嗯?”
她仰著頭,試圖控製著眼淚,剋製著自己的情緒。
她想說:我隻想要你好好活著。
沒有什麼,比他的命更重要。
沉吟片刻,她開口:“我愛你。”
“嗯,我知道。”
她未說出的話,他未說出的話,他們彼此都知道。
“寶貝,快回去吧,别凍著。”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寶貝,第二聲,他叫得很順口,打心底發出的聲音,不會有生澀感。
她聽著,也很受用。
“我去青大附屬醫院一趟,回來陪你過年。”說到這裡,容與的語氣已經輕鬆了很多,聽起來底氣也足。
“嗯,我知道,我現在就回去好好睡覺。”
“嗯。”
掛了電話,程泱整個人徹底活了過來。
她抹了下眼角,臉上的笑怎麼都沒忍住,向江九恒:“回去。”
後方台階上,容隱看著她臉上的笑容,心裡不痛快,這樣的結局,是他沒有想到的。
他以為,他和程泱會因此而分開。
結局卻是,他們兩人的感情更深了。
但看到程泱臉上的笑容,他竟然也跟著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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