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泱等人走了進去，就看到程泰被病床上的女人握著手：“照……照顧好……他……”

女人的手直直地垂下，氧氣罩下的她嚥下了最後一口氣息。

程泰一臉茫然，但還是紅了眼睛，淚水湧動：“喂，你……你……”

他不知道怎麼稱呼女人，也根本不認識她。

自然也不傷心。

是女人在臨時之際的奮力托孤，讓他難受。

然後低頭向女人保證：“你安心去吧，孩子我會照顧好的。”

病房裡變得寂靜，死亡的悲傷籠罩而來。

坐在床頭的程老爺子抹了把眼淚，見程泱來了，看著她，彷彿找到了主心骨似的，又是一把眼淚。

程泱向老爺子點點頭，走上去。

溫祁曦幾人一進門看到這樣的場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然後站在了門口。

程泱來到病床邊，揭開床上女人的氧氣罩，眉頭皺起：“這就是被你拋棄的那可憐女人？”

程泰：“……”

程老爺子一個眼神瞪來，他隻好硬著頭皮“嗯”了一聲。

“你確定？”

程泰：“……”

程泱歎息：“這你都認得出來，也真是難為你了。”

程泰：“……”

女人得的是免疫細胞癌症，瘦骨嶙峋的臉上全是膿包，都已經潰爛，别說他們這些陌生人，就算是親媽也認不出來。

“孩子是程家的。”程老爺子說著，將相關資料遞給程泱。

她接過翻看，是女人和她的兒子的資料，以及親子鑒定。

女人叫周芳緣，四十歲，二十歲的時候，去程氏集團當實習助理，然後被程泰給辣手摧花懷孕了。

程泰給了她一筆錢，讓她把孩子打掉離開雲城。

結果她拿著錢出國外把孩子生下來了。

是半年前回國的，知道自己病重活不了了，才打電話聯絡程家，讓他們把兒子接回去。

他們的孩子，叫程衍，也才二十，比她大三個月。

程泱把資料看完，轉身看著程泰：“真的？”

程泰：“？？”

“你把人家實習小助理搞懷孕了，就讓人家出國了？”

程泰暗戳戳地瞅了她一眼：你想害死我！

程泱假裝沒看到他的小眼神：“一個實習小助理，當時還是大學生沒畢業吧。”

“多可憐呀，”溫祁曦攥緊拳頭：“都還沒步入社會的小姑娘，單純得跟張白紙似的，卻被自己的上司糟蹋了。”

沈晏清若有所思：“那個時候出國生活，活下來很不容易。”

林深夏：“那個年代未婚先孕，會被全世界指責唾棄。”

蔣秘書泠“哼”了聲，斜看著程泰：你還是做個人吧。

程老爺子沉沉地看著他，彷彿下一秒，就要爆發去揍他。

程泰頓時崩潰：“我那個時候被逼婚，我……我……”

他回憶了半天，在自己的大腦裡，也沒搜尋到半點關於這件事的印象。

程泱挑眉：“你怎麼了？”

所有的人鄙視著他，等著他的回答。

他長長地歎了口氣，認命了般：“我那麼時候很絕望，很痛苦，喝了很多酒，大部分時間都不清醒，所以，所以……才會做出那樣的事。”

“後來把人家小姑娘趕到國外去，也是喝醉了不清醒？”溫祁曦快化身成正義少女，代表月亮消滅他。

程泱眸子一眯，盯著他。

“我……”他茫然地看著眾人，正好對上程泱的眸子，頭皮一麻：“我拿錢不是讓她出國去的，是讓她把孩子打掉的。”

眾人看他的眼神又輕視了幾分。

要不是在程家子嗣上，程老爺子自覺罪孽深重，沒資格教育自己的兒子，怕是要動手了。

程泰更急了：“你們也說了，她一個大學還沒畢業的小姑娘，那種情況下，也不適合生下孩子，把孩子拿掉，是最好的選擇。”

“程叔叔還真是讓我刮目相看，自己的孩子，說拿掉就拿掉，可以這麼理直氣壯，無動於衷。”

“當父親的那種感受，你真的能感覺得到嗎？”溫祁曦小臉上全是慍色。

程泰猛地一震，像丟了魂一般，慢慢轉過身去，“噗通”一聲在病床邊跪了下來，抓著女人已經發涼的手：

“我錯了！我錯了……”

他想到了自己眼睜睜看著盛天驕打流產的那個孩子，還有那些懷孕了，被逼得偷偷流產的女人們，不禁嚎啕大哭：

“我冷血懦弱，又好色不負責，我禽獸不如。”

“我不配為人父。”

“我真該死啊！”

“……”

溫祁曦林深夏幾人冷眼以對，釀成這樣的大錯，道歉有什麼用，他們一樣鄙視他。

程老爺子也慚愧地低下頭去。

這些悲劇，也有他的一份。

程泰眼尾一揚：很好，程泰這是完完全全認下這件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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