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辛苦不辛苦……”周姐聽她答應,忙不迭地轉身回房,拎了行李就匆匆走了。
費雪一臉鄙夷,嘀咕道:“什麼人啊這是?”
“她肯定也是嚇到了,而且,死人總歸是不吉利的。”楊千語不想孩子們聽見,聲音壓得很低。
費雪點點頭:“算了,有我在呢!走吧!”
去到酒店安頓好,已經是深夜十一點。
孩子們都困了,楊千語跟容姨分工,幫他們洗漱後,一個個哄上床。
小宇早熟懂事,心思敏感,睡下時看向媽媽弱弱可憐地問:“媽媽,爸爸還會來找我們嗎?”
楊千語在床邊坐下,看向大兒子,溫柔地安撫:“會的,爸爸不會丟下我們的。”
“那你呢?你會不會帶著我們離開,去找凱恩,不要爸爸了?”
她哭笑不得,若非心頭情緒壓抑,都想颳著兒子的鼻尖問問——你這小腦袋瓜都在想什麼!你媽媽是這種沒原則的人?
見媽媽盯著自己,漂亮的眼眸沒什麼光彩,整個人瞧著也很疲倦,小宇懂事地道;“媽媽,你要是不想回答,那就不用回答了。好晚了,你也快點休息吧,晚安。”
楊千語回過神來點點頭,想著兒子的問題,覺得還是應該給他一個明確的答覆,省得小傢夥心裡一直揪著。
“寶貝,我知道……你跟弟弟妹妹,都不捨得離開爸爸,媽媽向你保證,隻要爸爸不趕我們走,媽媽一定不會擅自帶你們走。我們一家人,永遠不分開,好嗎?”
小宇連連點頭,黑亮的眼眸劃過一點笑意,“媽媽,你是天底下最好的媽媽!”
楊千語笑了笑,幫兒子掖好被褥,起身離開。
客廳裡,費雪坐在筆記本電腦前,忙著處理公務。
楊千語走過去,對她說:“費費,你回去吧,我沒事的。”
年底了,各個工作都忙,要好友一直在這裡陪著,耽誤工作和生活,她過意不去。
費雪忙完最後一點工作,合上電腦,起身舒展了下頸椎和手臂,笑著道:“可以在五星級酒店的總統套房裡辦公,還是免費入住,這等好事我可不想錯過。”
見千語看著她,似乎愧疚,她又安撫:“放心吧,我在自家公司上班,隻要不耽誤工作,我去不去公司都沒關係的啦。”
“可是,在這裡太吵,影響你的工作效率。”
“沒有啊,三小隻那麼乖,看著他們我就心情大好,事半功倍!”
既然她這麼說,楊千語也不勉強了。
兩人走到落地窗前,看著外面的燈光夜景,一時都幽幽歎了口氣。
費雪回頭看她,“你怎麼樣?沒事了吧?”
楊千語苦笑著搖了搖頭,“沒什麼了……不去想,就還好——”
費雪轉過身來,雙手抱臂,不解地皺眉,“那個封詩雯……真是太可怕了,可如果她知道她的死都不能拆散你跟她哥,會不會氣得死不瞑目?”
楊千語面無表情,漂亮的五官倒映著對面大樓的霓虹燈,忽明忽暗,“可她也不算輸,這件事的確夠膈應我很久……”
“你乾嘛在乎?你一旦在乎,就上了她的當!”費雪向來是個我行我素,又大大咧咧的性子,話語甚至有些刻薄,“她死了才好,一了百了,以後再也不會整什麼幺蛾子了!”
楊千語沒說話。
雖然,她心裡的確覺得封詩雯死不足惜,可這話講出來,就顯得太過絕情了。
而且今天徐紅的一番話,也讓她心驚。
希希幸好病癒,成為跟普通小孩無異的健康孩子了。
否則,她這個做媽媽的,是不是也會變成徐紅那樣?在身患重疾的女兒面前,漸漸失去原則,失去三觀,漸漸地心理扭曲,行為變態?
她不敢深思,隻慶幸老天爺開眼,讓她的寶貝擺脫了病痛的折磨。
想到這些,她心裡豁然開朗。
“其實……封詩雯有句話說得很對。”
楊千語突然開口,惹得費雪一驚,“什麼話?”
“她說,我比她幸運,幸運多了。”
費雪脖子一橫,“廢話!可你的幸運也是你辛苦掙來的,可不是像她那樣怨天尤人,嫉妒成性。”
“費費,你别這麼激動。我隻是想說,既然我的人生這麼幸運了,那我為什麼不多懷感恩之心?為什麼要去跟一個可憐蟲計較?”
楊千語心裡突然輕鬆了很多,恨也好,怨也罷,突然都微不足道了。
“算了吧,人都死了,一切煙消雲散,今天的事,我也要很快忘記。”她給自己做著心理暗示,多想想積極陽光的一面,多想想幸福歡樂的時刻。
“不錯!”費雪點點頭,頗為讚賞地對她豎大拇指,“我以為你還要消沉幾天才能慢慢恢複呢,沒想到你這麼快就想通了。本來就是,生活那麼美好,乾嘛總想著陰暗的一面,我們要拋下一切,昂首向前!”
楊千語:“……”
她這雞血打的,好煽情肉麻。
“行了,不早了,趕緊睡吧!”費雪打了個嗬欠,轉身走開,“我明天一早有個視頻會議,先睡了啊!”
“嗯,晚安。”
楊千語繼續站在落地窗前,目送著閨蜜離去後,臉色漸漸收斂。
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淩晨了。
封墨言從離開到現在,既沒打過電話,也沒發一個字的微信。
他……肯定很難過吧。
既怨恨自己的妹妹,又悲痛她的去世,這種複雜難辨,愛恨交織的情緒,旁人誰也無可替代。
何況,還有他父母的壓力和譴責……
她想打個電話過去問問,可又怕萬一他正陪著徐紅夫婦,那這通電話無疑會讓他們的矛盾更加激烈。
所以,念頭劃過一瞬,她便打消了。
可她轉身正回房時,手機響起。
低頭一看,心裡稍稍安慰。
不知是不是心靈相通,她正好想到那人,那人就打來了。
“喂……”
“睡了沒?”封墨言的聲音極其低沉,還帶著明顯的沙啞,透著濃濃的疲憊。
楊千語一聽,心便痛了,語調也溫軟柔和:“正要睡……你呢?還好嗎?”
“嗯……還好。”
兩邊同時靜默,直到楊千語又找到話題:“你今晚……是在殯儀館,還是家裡?”
那邊遲疑了幾秒,低沉暗啞的語調才回:“我在酒店的地下停車場,你能下來一趟嗎?我想抱抱你……”
一句“我想抱抱你”,讓楊千語瞬間破防,淚水決堤而落。
“好,我馬上下來。”
-
點擊彈出菜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