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懂女人的意思,恬不知恥地道:“要不然再來一次?這回我肯定能把握好距離跟力度。”
“……”楊千語不說話,懶得理他。
“千千……你生氣了?”
她依然不理,“睡袍穿好了,我挪你下床。”
睡衣穿好,楊千語退開一些,順勢挪著他的雙腿,把他的姿勢轉個方向。
碰到他的雙腿時,觸感明顯跟以前不同,摸著……就感覺全是冷硬的骨頭。
她心裡微微一咯噔,手下無意識地用力捏了捏,“你怎麼……瘦了這麼多?”
“是嗎?”封墨言倒是平靜,“可能吧,不過……也許是肌肉萎縮,這不是什麼好現象。”
“護工每天沒有給你按摩?”
“有,但外力作用效果一般。”
“哦……”
楊千語應了句,心頭縈繞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等完全恢複,起碼還得兩三個月,到時候做複健猶如重新學走路,其艱難可想而知。
更擔心的是,如果到時候檢查,他腰肢以下的部位若已經完全喪失了運動能力,那基本就沒重新站起來的希望了。
若真那樣,不知他……
哎……心頭無力歎息,她沒敢表露出來,扶著他坐穩後,騰出一手拖過宮北澤定製的那個智慧輪椅。
穩住輪椅,轉回身來,楊千語在床邊紮了個馬步,撈起他兩條手臂掛在自己身上。
那兩條手臂倒是很自覺,一落到女人肩上,馬上自動收攏,把她摟得緊緊地,整個上身都要撲過來的架勢。
“喂!你别離我太近,擋得我都看不見了!”楊千語立刻把男人的俊臉推了推,雙手穿過他腋下,小心避開他腹部位置。
核心力量繃緊,彎曲的雙腿用力一挺。
她以為就是把“木乃伊”轉個方位而已,方圓一米的距離,好歹自己經常鍛鍊,也帶了幾年娃,臂力和腰力都練出來了。
不說小意思,應該也不難。
然而——
異想天開!
第一下用力,竟沒能拉起來。
她憋著一口氣,說話聲調都變了,“你怎麼……這麼重?”
“你不是說我瘦了?”男人低沉迷人的聲線就在她耳邊,一開口,撩的她半邊脖子都酥了。
“你、你别對著我耳朵說話,好癢……”
“是嗎?”封墨言顯然很享受跟她的零距離接觸,享受到都忘了自己現在的處境,竟鬼使神差地朝她耳蝸吹了口氣,“你是說……這樣很癢?”
“嘶——”楊千語隻覺得有千萬隻螞蟻順著耳朵飛速鑽進了腦子,並隨著血脈頃刻間遊走全身。
渾身控製不住地狠狠一顫,彷彿電流過境,她剛蓄起的力,在那一哆嗦中全部卸掉。
剛離開床沿的男人又跌坐回去。
“封墨言!”她怒了,一手鬆開她捂著自己的耳朵,狠狠搓了兩把,“你有病是不是!”
怕她氣急轉身走人,封墨言立刻正經起來,連忙保證:“我不鬨了。”但下一秒又好奇,“你以前好像沒有這麼敏感吧?”
“……”楊千語叉腰站在床邊,盯著他欠揍的皮囊憤憤瞪視。
“不管你了!”她轉身要走。
“千千!我錯了,我真不鬨了!”封墨言即便眼睛看不見,也能精準預判她的行為,急忙一把出手將她拉住,乖乖認錯。
楊千語被他拽著,怕把他帶下來摔倒,隻好停住腳步。
回頭看了看這人,咬牙又切齒,而後轉身回來。
“我沒心思跟你鬨著玩,你别再惹我!”
“好。”
她調整心情,再次擺好姿勢,兩人面對面抱在一起。
牟足渾身的勁兒,跟拔蘿蔔似的,這回成功地將他從床上拔起。
然而……這人,太高了!
直逼一米九的身段,足足超過她二十多厘米——而考慮到他腹部的傷,她也不敢往上顛,隻好硬憋著一口氣轉身。
封墨言被她用力掐著提起,感受著她渾身繃緊戰栗的顫抖,心疼她承受不住,連忙伸手去抓輪椅,可楊千語以為他是要滑下來,本能地抬高那邊的胳膊去攔,不料手臂一鬆失去平衡,繼而失去重心……
“啊!”
“咚……”
“劈裡啪啦@¥#¥&”
封墨言倒下來,對她來說猶如泰山壓頂。
兩人一起摔倒,危急關頭,封墨言將懷裡的女人緊緊護著,用儘全力將身體半轉了一點,不至於完全壓到女人身上。
可這一轉,他的頭磕在了床頭櫃上。
那劈裡啪啦的淩亂聲,便是桌上的東西全都被撞翻滾落。
楊千語都摔蒙了,可第一時間還想著完了完了——他好不容易恢複了些,會不會這一摔又去找閻王報道啊?
她嚇得六神無主,顧不得渾身疼痛,翻過身來連忙看這人:“封墨言!你怎麼樣?摔著哪兒了?傷口疼不疼?”
“來人!阿全!容姨!快來!”
“我就說不行的吧!你非要讓我弄,現在可好!”
女人手忙腳亂,一邊喊人一邊爬起來,急得眼淚都要落下。
封墨言躺在地上,身體斜靠著床側板,頭還擠在床頭櫃邊。
因為碰撞的力道很大,床頭櫃都被撞得挪開位置了,他的腦袋正好嵌進去。
阿全、容姨跟護工,還有兩名保鏢,全都急忙衝進來。
三小隻也跟在後面。
“太太,怎……”容姨話沒問出口,看見眼前一幕,連忙上前幫忙。
楊千語急聲提醒:“小心點,别弄疼他!快給家庭醫生打電話,不不,打120送醫院!他得去看醫生才行!”
封墨言的確痛,腦子好像要裂開一樣,痛到英俊深邃的臉龐蹙成一團,唇色都有些發白。
可聽到女人的話,他連忙抬手,“千千……千千——”
他聲音虛弱,楊千語沒聽到,阿全趕緊回頭,“太太,封總叫你。”
“怎麼了?”她抬起頭,一臉焦慮心慌地看向男人,依然自責,“我不該由著你胡鬨的,現在可好!”
“我沒事……叫家庭醫生,過來一趟就行了,不用……120,不去醫院……”
“這怎麼行,剛才摔得不輕!”話音未落,看到他頭上的血,眼眸驚駭,“你頭又流血了!肯定是傷口裂開了!”
封墨言被他們抬起,小心翼翼地挪回床上。
見女人嚇得聲調都變了,他還沒躺好,一隻手晃悠了下,“真的……不去醫院,叫家庭醫生過來……”
他虛弱地說完,眼眸時睜時閉。
也不知是不是痛到極致的幻覺,他好像感覺到了光亮,但也時有時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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