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燁當場愣住。

雖然他易了容，但在那假面之下的臉還是火辣辣得痛。

面前的女子還是從前那個說話柔聲細氣的阿陌麼？

他從來沒有見過阿陌發這麼大的火，從來沒有！

抬眸望向青衣女子那雙滿是憤怒與凜冽的眸子，上官燁薄唇緊抿。

也許現在他和阿陌都需要冷靜一下。

兀地站起身，上官燁轉身向著門口走去。

顧將離方才回過神，不動聲色地將玉骨摺扇收起。

上官燁從來沒有被誰如此對待過，更沒有如此狼狽過。

剛才他以為上官燁被阿陌扇了一耳光後要對阿陌不利，所以做好了萬全的準備。

隻要上官燁一動手，他的玉骨摺扇就會再一次切斷對方的手筋。

沒想到，這個傢夥居然沒有那樣做。

狐狸眼望向不遠處的白色背影，當觸及對方那自然垂下的手掌時，顧將離的眉頭不由得微微皺起。

若不是愛阿陌至深，這個傢夥是不會容忍阿陌那樣對待他，更不可能忍住不回敬阿陌那一耳光。

現如今，這個傢夥居然一句話也不說地離開這屋子。

他是真的下定決心不再糾纏阿陌了嗎？

狹而長的眸子裡莫名其妙地溢位一抹唏噓，顧將離收回視線，不再想白衣男子，轉而看向床上的女子。

當看到那原本白皙的右手手指連同手掌一片緋紅時，顧將離不禁一陣心痛。

阿陌一定是氣急，才會用那麼大的勁。

輕輕地拿起面前女子的右手，輕輕地握住，顧將離佯裝漫不經心：

“你若是不想要這孩子，我們把他拿掉便是，何必讓自己的身體吃虧。

知道這個孩子的隻有你、我，以及那個混蛋，你和我自然是不會再提起這件事，那個混蛋也沒有臉提。

等拿掉這個孩子後，我們找一處歲月靜好的地方，把你的身體養好，然後我就娶你為妻。

到那時，我們一起回到神農穀，過我們自己的日子。”

鴉羽翕動如顫翅，杜錦陌的右手手指微微一收。

將離說的就是她一直以來想要的。

曾經她以為隻要能為神農穀平冤昭雪，她就可以恢複正常人的身份，就可以在青石崖看一看“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或者在神農穀與天下醫者一起懸壺濟世，或者把素心醫館開到華禹的每一座城鎮……無論哪一樣，都是她一直以來就想做的。

可是現在，這一切突然變得那麼遙不可及。

緩緩低頭，看向小腹，杜錦陌的手指又一次緊緊地攥住被子。

那裡有一個孩子。

雖然是上官燁的孩子，但，也是她的孩子。

這孩子陪著她度過了水牢那般難熬的日子，又陪著她給將離找霓虹蕊配製商陸子的解藥，生脈丸，還陪著她躲過上官燁一次又一次的試探。

更陪著她到這危險重重的宛平城，查詢十二年前神農穀被陷害為叛國、慘遭血洗的真相。

除了在悅來客棧讓她突然一陣排山倒海的噁心之外，這孩子其實很懂事。

清冷的眸色漸漸變得糾結，在這糾結之下，斑斑點點的氤氳自眼底滲出。

一顆，兩顆……

晶瑩的淚水落到被子上。

杜錦陌哭得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