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錦陌拈起一塊兒芙蓉酥，又遞給菖蒲一塊兒，耐心解釋道：

“你們倆病不一樣，治療手段當然也不一樣。你是鼻腔外贅肉，李婆子昨天來找麻煩的時候我發現她得的是腮腺炎。

原本我還想這幾天弄些清熱解毒殺菌的藥材等她求上門時用來換些好處，沒想到昨天晚上睡覺時夢見藥王賜藥，今天早上醒來手裡就拿著這三粒仙丹。”

菖蒲一臉崇拜：她就說杜錦陌怎麼越來越厲害，原來是天選之女。

……

兩人一邊吃，一邊聊，突然院子外面傳來喊聲：“王爺請姑娘過去一趟。”

杜錦陌手裡的芙蓉酥冷不丁掉在地上：雖然已經決定放下這段藏於心底的感情，但上官燁這個名字跟久傷難愈殘留下來的疤一樣，一聽到還是會心口一疼。

忘記，真的是好難啊，不過，她會慢慢適應的。

杜錦陌緩緩蹲下shen，撿起那枚芙蓉酥一口一口嚥下：她要把對上官燁的在意統統吃掉，一點也不剩！

淚水和著芙蓉酥幾乎要讓她窒息……

“陌姐姐，你，慢點。”菖蒲一邊輕輕拍著杜錦陌後背，一邊小心翼翼遞上一盞金絲皇菊。

杜錦陌淺淺抿了一口，輕輕拭了拭眼角，一步一步向門口走去。

看著她那清冷的背影，菖蒲歎了口氣：

姑娘自從昨天晚上甦醒過來後什麼都好，就是不能提王爺，她能感覺到自家姑娘經過這一遭，對王爺的感情有了些許變化，可要徹底剝離一段長達十幾年的愛，得多疼啊。

“菖蒲，取火盆來，還有裡屋的箱子。”這語氣，平淡，卻用了十足十的勇氣。

“陌姐姐，那裡面放的可是……”

裡屋的箱子裡放的是杜錦陌收集的有關王爺的東西，是她家姑娘最珍視的寶貝。

“我隻是不想，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杜錦陌將東西一一拿出，每一個物件都伴隨著一段回憶，但都不重要了，她要統統燒掉。

其中有一頁薛濤箋上上官燁寫著“幽愁暗恨，天教心願與身違”，她臨摹過很多次，杜錦陌看了又看還是丟進火堆裡。

上官燁，往後，我隻是杜錦陌。

菖蒲一臉擔憂想要提醒些什麼，就聽外面那人嚷嚷道：“姑娘如此磨洋工怕是到了王爺那裡要吃些苦頭。”

“菖蒲，收拾乾淨。”

“好。”

再抬眼，杜錦陌眼裡已經沒了悲涼的情緒，她冷冷看向緊閉的木門。

“吱鈕。”

院門徐徐打開，杜錦陌掃一眼對方，面色平靜，難得的沒有和往日一樣，面帶笑意。

“我身上的噬心之毒有多嚴重王爺是知道的，嬤嬤這樣講是在怪王爺不體恤下人嗎？”

那人當場吃癟：平日裡主子們想怎麼責罰下人就怎麼責罰，可真要擺到檯面上哪個主子不想博一個“體恤下人”的好名聲，畢竟連當今聖上都講究“仁治”。

那人看一眼杜錦陌，暗暗泛起嘀咕：真是奇怪，小賤人明明看起來還是跟之前一樣柔柔弱弱的，為什麼她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眼看院門就要關上，那人忙換上一句軟話：“我也是怕王爺等急了，姑娘既然已經到門口就快些隨我過去吧。”

杜錦陌原本就沒打算不去，如今見對方態度緩和便不再多說什麼。

跟著人，她像往常一樣在門口候著，心裡卻暗暗思量著上官燁為什麼這麼快就找她？

從前她承了毒後，對方會讓她休息一段時間，這次卻如此反常？

上官燁恰好寫完一頁薛濤箋，放下筆時淡淡掃了一眼杜錦陌：昨天晚上他離開小院便被召進宮，被拖著用了午膳才回來，也不知道這丫頭身上的噬心之毒解的如何？

杜錦陌明顯感受到上官燁的視線，心裡卻不再像從前那般小鹿亂撞，她甚至破天荒地迎向那道視線，秋水般的眸子裡除了氤氳霧氣，再無半點波瀾。

上官燁有些意外，從前的杜錦陌絕不會如此大膽，更不會如此平靜，她就算再怎麼掩飾，也掩飾不了她昨天晚上說那些話時的絲絲情誼。

可現在，疏遠而陌生。

“你在怪本王讓你承受噬心之毒？”上官燁冷了臉色。

“奴婢不敢。”杜錦陌一臉謙恭。

“是不敢，還是不願？”

“不敢。”

杜錦陌淺淺作答：不敢是對主子，不願是對愛慕之人，從今往後她會分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