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燁的臉色愈發凝重，一言不發地跟了過去。

司沐芸一臉不可思議。

真的會有懲罰嗎？

錦陌看起來並不是那個人的對手，她又能拿那個人怎麼樣呢？

擔憂挾裹著希翼狠狠地撞擊著她的神經。

略微遲疑之後，司沐芸抬腳追了上去。

為了死不瞑目的母親，也為了她和兄長熬過的那無數個漆黑又冷寂的長夜。

哪怕隻有一點點的可能性，她也要親眼目睹那個人的下場。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走得太急，腳下突然一滑。

眼看水綠色的身影就要撲向草地，司牧辰急忙從後面緊緊拉住自己的妹妹，隨即凝向不遠處那一襲白衣素雪。

他從來沒有想過這麼快就能看到那個人被懲罰。

其實，一直以來他都沒有想好該如何為母親，為他和芸兒討回公道，懲罰那個人。

母親死不瞑目的那個夜晚，他曾經想要殺了那個人，匕首都已經準備好了，就藏在他的衣袖裡。

可是秦王殿下攔住了他。

秦王殿下說母親一定不希望他的手上沾染人命。

這些道理他都知道，但他就是剋製不住內心裡那團恨不得燒燬一切的怒火。

秦王殿下把他關在秦王府，陪他喝了一夜的酒，反反覆覆就一句話，“萬不可因為别人的錯誤懲罰自己”。

天亮的時候，他頓悟了。

然後就去把那株東方亮白茶刨出來送到秦王府。

從那以後，他一心想要考取功名。

軍中是那個人的天下，他若想懲罰那個人隻能去那個人的手夠不到的地方建功立業。

皇天不負有心人，他不但考取了功名，更成為了華禹曆史上最年輕的六部尚書，封閣拜相指日可待，甚至連為母親討一個誥命的封號也變得容易。

可是，他卻高興不起來。

他越來越懷疑這樣繼續下去是不是真的能懲罰到那個人？

秦王殿下也對此不置可否。

那個人是華禹良將，於國有功，於私無情，殺不成，打不得，最關鍵的是無論他如何出類拔萃，那個人都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他似乎拿那個人一點辦法也沒有，秦王殿下也拿那個人沒有辦法。

現如今，終於有一個人拿那個人有辦法了！

小心翼翼地扶著司沐芸穿過草地，來到雲徑上，當看到那近在咫尺的東方亮白茶時，司牧辰突然拉著妹妹的手跑過去。

杜側妃已經來到那株白茶前，似乎在對菖蒲交代著什麼，他和芸兒也要加快速度，免得錯過好戲。

白茶旁響起墨色男人此起彼伏的咆哮：“我不是！我是！”

他還在不停地尋找著白茶，臉上滿是被樹枝刮傷的血痕，原本威嚴的文武袍也被掛得如同破抹布，絲毫不見往日的威風。

掃視一番眾人，杜錦陌示意菖蒲發給每人一支拇指大小的玻璃瓶子，並交代大家將瓶子蓋擰開。

看著瓶子裡半透明的白色液體，上官燁劍眉微擰，這是什麼？

他緩緩打開蓋子，將瓶子放在鼻翼前輕輕一嗅。

凝重的臉色兀地放晴。

瓶子裡裝的居然是白茶蜜。

黑曜石般的眸子不禁掃向暗金紋衣袖，上官燁幾不可察地勾起唇角。

他想到剛才阿陌阻止他接近慶國公時曾緊緊拉住他的衣袖。

那情形十分粘人。

並未留意身邊玄衣男子的反常，杜錦陌對著菖蒲一聲命令：

“將罩著白茶的黑布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