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金獸銅爐裡嫋嫋地吐著輕煙。
那是混合了飄飄欲仙丸粉末的安息香。
葉婉怡坐在床上,斜倚著美人靠,習慣性地吩咐了一句:“用點力,歩歌,我太陽穴那個地方痛得緊。”
冰涼的手指微微一顫,站在床邊的紫衣婢女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呆呆地杵在那裡。
太陽穴愈發的痛,葉婉怡抬起手狠狠地壓住額頭兩側,不耐煩地瞪一眼面前的婢女,隻一瞬,那眼神又驀然黯了下來。
不是歩歌。
歩歌再也回不來了。
那日阿燁下令將她送回沁部,並封鎖凝綃閣之後,歩歌便擔下了所有的罪責,這才有了她呆在秦王府養病的機會。
覆於合歡蜀錦被面的手微微一緊,葉婉怡緊緊攥住那絲滑的布料,冷冷吐出一個“滾”字。
想當初,她來上京城的時候是何等的風光。
不但是沁部族長的掌上明珠,更是皇帝親封的怡佳郡主。
阿燁寵著她,為了迎接她特地在茶樓裡一等就是好幾個時辰。
姚寶璐巴巴地討好她,催她來上京的書信隔幾天就會寄到沁部一封。
信上說“她是秦王心尖尖上的女人”,還說“隻有她才有本事攏住秦王的心,收拾小賤人”。
那個時候的小賤人簡直比螞蟻還微不足道。
她不過見面的時候隨口問了一句“阿燁也一直記著當年的約定?”就叫小賤人神色慌張,更叫阿燁對小賤人頗為不耐。
現如今……
房門“吱鈕”闔上的聲音彷彿幽沉的鐘聲,重重地撞擊著葉婉怡那本就脆弱的神經。
她死死地盯住合歡蜀錦被面上的圖案,一雙手青筋暴起。
如今在這凝綃閣,她再也沒有合歡可言了。
阿燁瞧不起她。
姚寶璐更是對她愛答不理。
就連爹爹也好一陣子沒有派人送來金銀首飾。
他們,都想捨棄她!
自門縫呼嘯而入的風猶如一枚枚冰淩,直刺葉婉怡的心臟。
她死死壓住心口,以手撐住身體,骨節處白得嚇人。
都怪小賤人!
是小賤人整天扮作柔弱不能自理的狐媚樣,用儘心機,才把阿燁從她身邊搶走的。
這個騷貨,一年不到的時間,從一個不受寵的貴侍一步一步爬到阿燁的側妃,還被許了管家權。
現如今就連府裡也是人人稱讚小賤人溫和賢淑。
更不要提阿燁,昨天晚上他又宿在琳琅苑,聽說一早離開的時候還交代下人們“小賤人昨天晚上辛苦得很”,讓“小賤人多睡一會兒”。
騷貨!騷蹄子!
為了爭寵連臉都不要了!
杏仁目裡似要噴出火,葉婉怡使勁地絞著蜀錦被上的合歡紋樣,似要將它們撕爛。
她不能回沁部。
她若是回到沁部,便是萬劫不複。
爹爹會認為她沒有利用價值,那些從前被她奪去孩子的夫人們也不會放過她!
呼嘯而過的風聲彷彿一陣陣馬蹄,狠狠踏在葉婉怡的心頭。
她僵硬地扭著頭,脖頸處的青筋兀地暴起。
她沒有本事除掉小賤人,總有人有本事!
杏仁目裡閃爍著一抹幽光,彷彿隱藏在暗處的毒蛇,那冰冷的視線,以及時不時探出的猩紅蛇信,正靜靜地等待著給予獵物致命一擊。
她已經找到一個身份真正尊貴的人,她要把這個人變成鋒利的匕首,正大光明地刺向小賤人。
“哈哈哈——”
凝綃閣裡再一次爆發出犀利的笑聲,和著風的呼嘯,令人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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