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羽翕動如顫翅,杜錦陌凝向靛青色直裾服男子,嘴唇微微張開。
她有很多話要跟將離講。
她不是一個很容易愛上别人的人,所以,放棄一段感情也會相對而言比較慢。
她需要用時間,用離開那個人後的每一次經曆,將從前的那些記憶,一層一層地掩蓋,然後慢慢地,慢慢地忘記愛那個人的感覺。
而這一次的宛平城之行,其中一個理由便是如此。
“將離,有什麼話,我們從宛平城回來以後再說,可以麼?”杜錦陌輕言細語地問。
“好。”顧將離點點頭,彷彿前一刻的執拗與堅持都不存在似的。
有什麼辦法,就算他再怎麼不甘心,可隻要一聽到阿陌輕輕地說一句,他就會瞬間平靜。
誰叫這個女人是他很久很久之前就認定的,要用一輩子好好保護的人呢。
屋子裡歸於平靜。
來到馬車上後,杜錦陌和顧將離也都心照不宣地“淡忘了”提起剛才那一幕。
傍晚時分,馬車停進一家名叫悅來的客棧院子裡。
這是距離宛平城最近的客棧。
在這裡住一宿,明天就可以早早地進入宛平城。
杜錦陌走進客棧,看到客棧一樓的大堂裡坐著三桌人。
那些人紛紛打量著她,唯有一個人例外,那人彷彿不知道她進來,隻用食指沿著面前的白瓷茶盞杯口。
清冷的眸色微微一沉,杜錦陌細細地看起那人。
一襲白色直裾服,以翠玉冠束髮,看起來普通得不能再普通。
緩緩調轉視線,杜錦陌坐在了緊挨著那個男人的另一張桌子上,背對著對方,偷偷地拿出一面菱花鏡,不動聲色地觀察起那個男人。
宛平城詭異又危險,凡是想進宛平城的人都不會普通。
更何況,剛才她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分明看到那個男人發現了她,二人視線交彙的時候,她似乎從對方眼睛裡看到了詫異。
但因為那詫異一閃而過,她並不能十分確定,所以,一進客棧,她便留意到對方。
沒想到,對方卻裝出一副沒見過她的樣子。
這簡直就是欲蓋彌彰。
水波瀲灩的眸子細細地審視著菱花鏡裡的男人,冷不防一陣突如其來的噁心排山倒海。
“啪”的一聲。
菱花鏡掉在地上,杜錦陌捂住嘴,疾步跑向門外。
顧將離急忙跟著出了客棧大堂。
白衣男子瞥一眼腳邊的菱花鏡,臉色愈發凝重。
這菱花鏡是秦王府的東西。
上面的做工與紋理十分特殊,普天之下隻有一個人有這東西。
杜錦陌站在客棧門口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後,排山倒海的噁心漸漸消失了。
心下一陣疑惑,可想了又想怎麼也想不出其中的原因,杜錦陌隻得回到客棧大堂。
桌子上已經擺好了兩葷兩素,並著兩碗白米飯。
顧將離暗地裡以銀針試過所有的飯菜,然後又嚐了一遍,這才夾起一塊兒豆腐放到杜錦陌的碗裡:
“你一天沒有吃東西了,這飯菜的味道不錯,你多吃一點。”
輕輕地點頭,杜錦陌聽出顧將離的話外之音,那就是飯菜裡沒有毒,可以放心吃。
可是杜錦陌卻怎麼也拿不動筷子,不僅拿不動,她甚至還想丟下筷子,徑直回到客房。
從前在秦王府的時候,她就很討厭吃豆腐。
每次府裡做豆腐,她都寧可餓一頓,也不會吃一口。
杜錦陌看著面前都四盤菜,眼睛裡火星直冒。
還有這道藿香拌鯽魚,清炒苦瓜,肝腰合炒,哪兒哪兒都是她最不喜歡吃的菜。
顧將離察覺到杜錦陌對桌上菜品的排斥,略略尷尬,下一刻便喊來小二:“重新再給我們換四道菜。”
“喲,客官對不住了。”小二陪著笑,“今天小店的客人多,廚房裡的食材已經用完了。”
顧將離一把推開小二,衝進廚房,沒過多久,又回到了座位上。
看那臉色,廚房裡的情形應該就是小二說的那樣。
杜錦陌微微皺起眉頭,四下張望。
其他兩桌人已經吃好晚飯,離開了大堂,唯有白衣男子那一桌,還在津津有味地吃著。
杜錦陌冷眼瞧去,突然看到那桌子上正擺著十多盤菜,清蒸鱸魚,糖漬藕尖……都是她喜歡吃的菜。
不僅如此,白衣男子看到她的視線落在那些菜上,居然冷冷地甩過來一句:
“這點苦都吃不了,還進什麼宛平城,在下勸姑娘還是早點打道回府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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