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泛起魚肚白，焚屍場裡鴉雀無聲。

上官燁跳下馬，來不及喘口氣，拉住就要離開的兩個雜役：“有沒有人過來帶走從水牢送來的屍體？”

兩個雜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都大氣也不敢出地看向面前冰山般的男人：“沒，沒有。”

“沒有？”上官燁的聲音陡然上揚，忽然又停在半空中，他一把揪住其中一位雜役的衣領，

“想清楚再回答！”

另一位雜役忙“撲通”一聲跪下：“大人饒命，真的沒有人帶走水牢送來的屍體。”

為了讓上官燁相信，這位雜役又補充了一句：

“水牢是兩個時辰前送來那批屍體的，一共九具，小的們忙到現在才燒完那些屍體。”

握住雜役衣領的手微微一鬆，上官燁的臉色驟然一緊。

雜役說的屍體送到的時間與水牢那邊運出屍體的時間對得上，而且加上阿陌正好是九具。

呼吸開始變得急促，上官燁追問道：“有沒有一具身穿白色衣裙的女屍？”

“這，這個沒留意。”被上官燁揪住衣領的雜役一臉茫然。

“屍體呢？”上官燁加重了手裡的力道。

“都，都燒了。”雜役抬手指了指焚屍爐，滿眼皆是驚慌。

“燒了？！”

偉岸的身形猛地一頓，上官燁垂下手，向後退了一步，好一陣子才回過神，發瘋似地衝到焚屍坑前。

熱浪將他的臉映得通紅，他的手也被燎得幾乎就要破皮。

可是他卻像是感覺不到痛似的，直直地盯著坑裡一丈之下的火舌，還有那若隱若現的被燒焦的黢黑。

他的阿陌。

他的阿陌在裡面麼？

心痛得直不起腰，上官燁雙手撐住齊腰高的焚屍坑邊沿，想要穩住身形，卻被邊沿的炙熱的溫度燙到。

兩隻手的掌心登時各起了一道透明的水皰。

上官燁一陣吃痛，身形一個不穩坐到了地上。

他本能地撐住地想要站起來，卻無意中摸到一縷紗一樣的東西。

抓起那東西拿到眼前仔細一看，上官燁的心瞬間被撕成兩半。

那是阿陌穿的茗香紗月白點紅襦裙的衣袖。

阿陌的衣服都是他讓人做的。

給阿陌做衣服他夏季隻會選茗香紗。

因為這紗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可以驅除蚊蟲，而且也很適合阿陌清冷的氣質。

所以，他不會認錯的，這就是阿陌的衣裙。

握住半截衣袖的手劇烈地抖動著，上官燁提起一口氣準備站起來，卻腳下一滑，又摔了下去。

藉著黎明前的微光，上官燁看見了滑倒他的東西，心臟彷彿被什麼剁成肉醬，上官燁緊緊地捂住那裡，探身上前，伸出手去撿起那個東西。

那是阿陌的碧桂邀月髮簪！

阿陌……阿陌她真的……

看看左手手心裡握住的半截茗香紗衣袖，再看看右手手心捧住的髮簪，心臟被剁成肉醬的痛頃刻間炸裂開來。

“噗”地吐出一口殷紅的鮮血。

上官燁猛地站起身，瘋了一般衝向焚屍坑。

他要去救阿陌！

他的阿陌在裡面，他要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