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療養院時，天上的雨越來越大。

冷天瑞抱著懷裡的孩子，沉默跟在蔣嚮明身後。

蔣嚮明暴躁地坐入車中，朝車窗外面啐了口濃痰。

冷天瑞隻能慶幸孩子哭累了，這會兒睡得正香，不然，他擔心就連孩子的哭聲都要惹起蔣嚮明的不痛快。

畢竟，他們帶著孩子來就是為了“撈”好處，但是現在，兩手空空。

車子在暴雨中離去，蔣嚮明和冷天瑞都不知道的是，一個手機攝像頭對著他們的車牌號，拍了好幾張照片。

衛顏接點點回家，冷夜霆還在睡。

熬夜加上運動，冷夜霆睡得很沉。

衛顏把點點留在書房玩玩具，倒了杯熱水放去冷夜霆的床頭，才將水杯擱下，就聽到冷夜霆在夢中的囈語。

衛顏眉心輕皺，無聲在床邊坐下。

他說得很低沉，她實在聽不清，努力側耳，隻能聽出“爺爺”兩個字。

想到冷老爺子，衛顏心裡惆然。

她明白冷老爺子在冷夜霆心裡的位置，所以，她留下了鼓勵他的便利貼，而這便利貼，現在還好好地貼著，冷夜霆竟一直沒醒。

衛顏抬手撕下床頭櫃上的便利貼，揉作一團，朝垃圾桶丟去，在空中劃過一道拋物線。

在小紙團穩穩落入進去時，冷夜霆忽然非常用力地抓住她另一隻手的手腕。

衛顏驚了一跳，擔憂地看著他：“冷夜霆，你還好嗎？”

冷夜霆的眼睛仍閉著，他聽到她的聲音，緩緩睜開。

就這麼短的一瞬，衛顏發現自己竟然能讀懂他黑眸裡翻湧而過的所有情緒。

從驚恐，到冰冷，到狠絕，再到發現是她後的溫柔。

“顏顏。”冷夜霆喑啞道。

衛顏抽出床頭櫃上的綿軟紙巾，輕輕擦拭他額頭上的冷汗：“做噩夢了。”

冷夜霆沒有否認：“很多噩夢。”

“夢見了冷老爺子？”

“嗯，都是小時候的一些事，然後一下子，就長大了，”冷夜霆的目光看向天花板，“很混亂，很無序，亂七八糟的夢和亂七八糟的人影。”

衛顏心底浮起心疼：“夢都是相反的，來，喝水。”

她端起熱水，輕輕在唇下呼了呼。

冷夜霆深深看著她，忽的一笑。

這麼溫柔的她，真是不常見。

不對，是他不常見，點點則是絕對不陌生的。

他這句話的話音才落下，手機鈴聲忽然響了。

冷夜霆轉眸深沉的眸光，看向手機，眼睛裡的深情溫柔漸漸退卻。

見他一直沒反應，衛顏提醒道：“冷夜霆，來電話了。”

十幾秒過去，冷夜霆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你的反應沒這麼遲鈍吧……”衛顏說著，伸手去拿，見顯示得是宋知的號碼，她將手機遞去，“是宋特助的。”

冷夜霆卻就這樣看著，一動不動，也沒有接。

衛顏忽然讀懂了他的情緒，她大感驚訝，因為冷夜霆竟然是在……害怕！

他竟然，連電話都不敢去接！

既然是宋知的，衛顏也不迴避，道：“我接吧。”

說著，按下了接通鍵。

冷夜霆看著她將手機拿起放在耳邊，莫名的，他心底一陣陡涼。

而他的預感，一直準得可怕。

便在這時，他看到衛顏抬眸朝他看來，眼睛裡面卻是欣喜的光：“找到冷老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