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當年被陸家收養時,那塊玉佩便不見了。
若衛長庚沒有記錯,世上當真隻此一枚的話。
那是不是意味著,自己才是走失的那位嘉寧公主?!
慕雲月心裡一片亂麻。
衛長庚不知她又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剛邁步要走。
就聽慕雲月問:“我……可否見一見這位嘉寧公主?”
衛長庚腳步一頓,回頭看來的目光裡含著冷意:“你見她做什麼?”
“聖旨一事她未必知情,你莫要做多餘的事。”
他話裡句句警告,慕雲月隻覺得心如刀割。
“你以為我要對她做什麼?”
“無論你要做什麼,都不能傷害她。”
扔下這句話,衛長庚便離開了,沒再看慕雲月一眼。
慕雲月一人站在堂中,屋外冷風瑟瑟吹來,卻涼不過她的心。
成婚三年,她自認賢淑懂事。
卻沒想到在衛長庚眼中,就是這般善妒之人!
眼眶積蓄了淚意,哽的鼻間發澀。
但最後,慕雲月隻是抬手抹去了那抹溫熱,喚來了小昭:“去幫我遞個信,就說我求見——嘉寧公主。”
小昭是慕雲月回到陸府後才跟在她身邊的,並不知舊事。
但也並未多問,領命出了門。
半個時辰後,小昭去而複返。
跟在她身後,還有一位女子,一身紅衣,明媚耀目。
紅衣女子脫下鬥篷,如主人般自陸進了堂屋在桌邊落座。
看著慕雲月,她笑了笑:“慕雲月,多年不見,可還好?”
她這一句,無非承認了身份。
眼前的葉芷吟已經沒有了當年在慈幼局時的膽怯,整個人驕傲的像天上的太陽。
慕雲月攥了攥絲帕,走上前坐在她對面。
“芷吟,你可知我從慈幼局離開時,曾丟了塊玉佩?”
葉芷吟挑了挑眉:“不知,姑姑從未說過。”
她神情沒有半點心虛,慕雲月緊抿著唇,視線慢慢落定在她腰間那熟悉的玉佩上。
“那玉佩名為白玉透雕孔雀銜花佩,如此,你可能記起了?”
聞言,葉芷吟臉上的笑慢慢淺淡。
“你這話是何意?”
慕雲月聲音微啞:“衛長庚說此玉佩世上僅此一枚,偏偏我的丟了,如今出現在你身上。你就沒什麼要和我說的嗎?”
“這玉佩當真是你的嗎?貴妃娘娘走失的女兒當真是你嗎?還是這玉佩本來的主人!”
話至此,一片沉寂。
許久,葉芷吟才開口:“你知道,我很羨慕你。”
“當年在慈幼局我費勁心思討好,可姑姑卻還是最喜歡你。後來陸家來人想要收養一女,也是一眼看中了你。”
“那時我為你高興,也為自己擔憂。現在憑著這玉佩,我一躍成了公主,我知你嫉妒,但慕雲月,我問心無愧。”
話落,她站起身,重新披上鬥篷:“還有,那兩道聖旨都是我向父皇求的,外人隻知你與衛長庚是和離,不會汙你名聲,我也算為你籌謀了退路。”
說完,葉芷吟轉身離去。
小昭從外走進,就看到慕雲月呆坐在那出神的模樣。
“夫人,您沒事吧?”
聞聲,慕雲月回過神搖了搖頭:“我想一個人待會兒,你先退下吧。”
小昭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沉默退離,帶上了門。
寂靜在屋內蔓延。
慕雲月就這麼呆坐著,直到夜色侵襲,白雪傾蓋了大地……
“砰!”
屋內被人大力推開,衛長庚臉色冷峻,掛著冰霜,張口就是質問:“我說過,不準你去找她的麻煩!”
迎著他深邃眸中的怒火,慕雲月解釋的話堵在了喉嚨裡,怎麼都說不出。
最後隻化作了一句:“所以呢?”
衛長庚從袖中掏出一張紙,甩在了她面前。
“這是放妻書,你自行離去,往後好自為之。”
紙,輕飄飄的落在黑玉磚石上,白的刺眼。
慕雲月緊掐著掌心,愣是沒有撿。
辛冷的空氣從敞開的門外吹進來,嗆的她忍不住想咳。
但衛長庚在,慕雲月生生忍下,啞聲開口:“衛長庚,是不是在你心裡,我就隻會任性,隻會欺負人?”
衛長庚皺了下眉:“你有什麼話,可以直說。”
直說什麼呢?
難道要在明知他心裡沒有自己時,還要去自討苦吃,問他對她可曾有過片刻心動?
慕雲月做不到。
末了,她隻是問:“若我說,那塊玉佩是葉芷吟偷了我的,我才是貴妃娘娘走失的那個女兒,你可信?”
衛長庚面無表情:“荒謬。”
慕雲月心一顫。
就聽他繼續說:“慕雲月,你就這麼見不得人好嗎?”
扔下這句話,衛長庚大步離去。
呼嘯的冷風從敞開的門扇灌進來,一瞬間,將慕雲月包裹,冰凍。
她就這麼在屋內站了整整一夜。
直到朝陽照進屋內,灑下一片金色暖光。
慕雲月才動著發麻僵硬的四肢俯身將那紙放妻書撿起。
其上,衛長庚的字還是那麼蒼勁有力,也還是那麼冷漠無情。
“茲有妻陸氏慕雲月,溫婉賢淑,良善恭謹,奈何夫妻無分,命定非卿,至此各還本道,嫁娶不相乾。”
慕雲月沙啞著嗓子一字字念著,猶如刀割。
“溫婉賢淑,良善恭謹……”
慕雲月眼中含淚,多荒唐,又可笑。
前一刻衛長庚還在說她妒心太重,可落於紙上的文字卻這般冠冕堂皇!
滾燙的淚順著臉頰話落,砸在紙上,暈開了墨痕……
許久後,慕雲月慢慢將紙合起來,放進了梳妝檯上的妝奩中。
她還是不想就這麼放棄,三年夫妻,她總是還妄想衛長庚對自己能有些感情!
但陸府,她確實該回去看看了。
想到之前大夫說的那些話,慕雲月眼中一片茫然……
一個時辰後,陸府。
餐廳內。
陸母挨著慕雲月落座,不斷給她碗裡添著菜品。
慕雲月攥著筷子,卻食不下嚥。
眼前這個婦人明明看上去那麼好,那麼愛自己,滿口擔憂,卻為何又能做出對自己下毒的事?!
慕雲月心緒越發覆雜。
一旁陸父將她的樣子看在眼裡,放下筷子:“慕雲月,你怎麼了?可是在陸家受了委屈?”
慕雲月倏然回神,抬頭就迎上陸父深邃的眼。
這時,陸母也跟著放下了筷子:“是啊,慕雲月,你有什麼就同我們說,爹孃為你做主!”
眼前兩人鬢角上染著白霜,同八年前去慈幼局將她帶回時的樣子,蒼老了許多。
唯一不變的,就是他們眼中對自己的愛。
意識到這一點,慕雲月突然有些釋然了。
是不是母親下的毒也許也沒那麼重要吧?
這麼多年他們對自己的愛與維護不是假的!
人活一世,難得糊塗,不如就裝作不知吧……
想著,慕雲月搖了搖頭:“沒什麼,隻是想爹和娘了。”
聞言,陸母笑彎了眼:“你啊,就是嘴甜。”
……
氣氛慢慢回暖,一切好像回到了慕雲月還未出嫁的時候。
然而眼見著天色暗下,她也不得不回陸家了……
陸家門前。
慕雲月抬頭凝望著那塊匾額,微微失神。
跟在身邊的小昭看在眼裡,剛要開口說些什麼。
突然一陣馬蹄聲。
兩人回頭看去,就見一個小太監從馬上下來:“陸小姐,貴妃娘娘請您,入宮一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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