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呆滯地站在那裡,連呼吸都是困難的,不知過了多久,也不知自己在哪裡,一切都是模糊的,直到被媽媽狠狠地拍了一下後背,她才喘過氣來,卻也隻能發出爸爸,爸爸的聲音。
媽媽一直抱著她哭,哭得肝腸寸斷。
昨晚禾眠離開家之後,她又和林明海吵了一架,隻不過昨晚,林明海一聲都沒有反駁她,任她抱怨,隻在臨睡前,對她說了一聲:對不起,這麼多年你辛苦了。
她在自責,是不是給他的壓力太大了,沒有理解他工作的難處,才導致他走向了這條路。張荷強忍著悲痛,開始聯絡他工作單位的人,聯絡徐濤,聯絡他的朋友們,想瞭解林明海是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想知道他到底遭遇了什麼?但這些平日熱情往來的人,都避開了她。
禾眠看著媽媽一個電話一個電話地打,一個一個被拒絕,直到最後,終於來了一個氣勢洶洶的陌生男人,他的旁邊跟著徐濤,很嚴厲地說爸爸犯了事,上邊正在嚴查,讓她們對爸爸的死不要聲張,爸爸是以死來自保。
禾眠那時想得簡單,人都死了,還保什麼?
唯獨媽媽忽然沉默了,她當了大半輩子的會計,很多事一點就通。隻是張荷也疑惑,如果林明海真的貪汙了,那貪的錢都去哪了?
還是說,他並沒有貪,隻是逼不得已替别人背鍋?
那時張荷完全信任林明海的品行,她篤定他是被逼無奈,是替别人背鍋,替别人去死的。
她是如此篤定地相信著林明海,想著等安葬完,等送禾眠去上完大學之後,她一定會尋找出事實的真相,替林明海要回一個清白。
禾眠始終蜷縮在一個角落地,隻本能地睜著雙眼一直看著媽媽,希望媽媽告訴她這一切都隻是夢。
她的手機從早上到下午,響了很多次,她的耳朵好像是失聰了,聽不見手機響,直到手機沒電,自動關機。
那是江逾風打來的電話。
那個清晨他熬了一夜後不知不覺睡著了,竟然睡著了。等醒來時,旁邊的禾眠已經不見了蹤影。
那一天,他打了無數個電話給她,她都沒接。滿腔想對她說的話已無處可說,隻能編輯成長長的一條簡訊發給她。
簡訊裡,是他的情真意切,是他捧著一顆滾燙的心送到她的面前。
發完那條資訊,他一夜未眠,緊繃著一根神經在等待她的迴應。然而手機靜悄悄的,甚至連一條廣告資訊都沒有。
這兩夜,他的心忽上忽下,從期盼完滿到忐忑不安再到現在一點點涼下去,他想,這或許就是她的答案吧,這三年,她從來沒有看到過他。
但不甘心,不死心,在第二天,第三天,他依然堅持給她打電話。有時候是無人接聽,有時候是關機,她始終不理睬他。
江逾風也執拗著,不親口聽到她拒絕不死心。所以一直打著,直到第三天,她終於接了。
忽然聽到她的聲音,他心裡發顫,有些苦,強自鎮定著,打了聲招呼
“禾眠,我是江逾風。”
他隻是很簡單的在電話裡打了聲招呼,甚至也做好了被拒絕的準備。但卻沒有想到,電話那邊的禾眠會那麼罵他,說了那麼多難聽的話。
他是那麼驕傲的一個人,從小到大是天之驕子,是被人誇著,哄著長大的,何曾被人這樣罵過?還是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那一刻的他,不僅是自我懷疑,不僅是挫敗那麼簡單,更是一種難言的痛苦,是一顆火熱的心被人狠狠踩在地上的心碎,他甚至能聽見身體各處都破裂成碎片的聲音。
他面如死灰掛了電話,把自己鎖在房間兩天都沒出來,把保姆嚇壞了,找人撬開房門才進去,少年臉頰都凹進去了,雙目裡全是紅血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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