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葳兩輩子都沒受過這罪,她的身體和心理都到了一個臨界點。
她向鄭章表達了她的想法,她要活下去,她不能再走下去了,再走一步都活不下去了。
顯然鄭章的想法跟她不謀而合,他的掙紮不過一秒鐘,就同意了。
接下來的一切,順利的讓人害怕。
從村長家的媳婦要給她做媒,到她拜天地不到一天的時間。
同樣懵逼的還有祁元潛,中午的時候村長媳婦衝到他家,說村裡來了個難民小媳婦,配他正好。
還說什麼家裡隻有倆男的,不能沒有能照顧人的女人。
劈裡啪啦說了一大通,他都沒記住,隻搖頭表示拒絕。
但這婦人好似沒看出他的不願意似的,家裡湧入了一群村民,把家裡簡單佈置了一下,就把一個蓋著紅布的女人拉了進來。
外甥宇文允靠近他,用僅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詢問是不是暴露了,並提議殺掉這群人。
明明是北魏國舅,戰場上戰功赫赫的驃騎將軍,柔然軍隊聞之破膽的祁元潛,無數北魏貴女的夢中貴婿。
卻在敵國偏苦之地,娶一個逃難而來的女子。
不管這女子究竟真的是北魏探子,還是真的隻是個身份如泥的難民。
宇文允都不願意讓舅舅與她成婚。
祁元潛想到後續會帶來一係列諸如行蹤暴露的惡果,製止了宇文允的想殺人的動作,表示靜觀其變。
不情願,且有能力逃開這場婚姻,祁元潛卻任由這群村民將婚禮儀式繼續下去。
憑藉鄭葳前世的相親經曆,媒婆嘴裡的話是要辯證的聽。
對於村長媳婦嘴裡那個長得俊的未來老公是不抱任何希望的,眼前的紅布掀起的那一刻,她還是被小小的經驗了一把。
高眉骨,深眼窩,不是那種精緻的一眼美人,有一種粗獷的混血美。
這一晚,沒有如鄭葳想像那樣發生一些事情。
他們四個人睡在一鋪炕上,那男人好像更害怕她對他做些什麼。
他給她和鄭章指了睡覺的位置,她倆睡在炕梢。
至於這兩人為啥這反應,鄭葳一點也不想深究,她已經很久沒有在室內睡過覺了,儘管這臥室相當寒酸,她現在隻想躺著睡覺。
七皇子呢?
七皇子上炕的動作比她還積極。
麻利的動作中依稀殘存一些昔日的貴族優雅。
以上都是鄭章自己的腦補,看在宇文允眼裡就是野小子一個,甚至穿著他那臟衣服就要上炕。
卻忽略了他家的炕也沒乾淨到哪裡去。
炕上鋪著不知是什麼編成的席子,也許主人十分整潔。
但很難從席子上看出來,這席子的顏色著實不鮮亮。
擱以往,鄭章腳都不願意去碰。
但經過這一個月的逃難之路,看到這席子他隻能哀民生之多艱。
宇文允不知道因為家裡的這張席子,這哪裡能忍,於是正在上炕的鄭章被宇文允揪著後脖領的衣服,給拽了下來。
不等鄭章發問,宇文允嘴裡就蹦出了兩個字。
“洗、澡!”
不是吧,您一山裡打獵的,比我們皇子公主的還精緻,還讓我們洗澡。
不過能洗澡當然好了,自從離開京城之後,那日子過得簡直了,都沒法回憶。
活都活不下去了,誰還想著這種充滿了資本主義享樂的東西,我們艱苦樸素的勞動人民不洗澡有錯嗎。
至於不讓我們上炕嗎?
在腦子裡痛批了一下,這種不讓自己上炕的行為。
鄭葳身體很誠實的,問宇文允:“去哪裡洗?”
雖然是個新娘,但她剛才的身份是個難民,她此刻還穿著逃難時的衣服,甚至沒有洗一把臉。
想到自己現在臟的一批,她就覺得村長媳婦是不是跟她這新老公有仇。
想到這一點,她心裡有點後悔,又想到不會在村子裡待很久,等到開春氣溫回升,他們就離開這裡。
這麼個一身臭味還帶著個拖油瓶的寡婦形象,在哪種貧困山村都完全沒市場。
是的,她現在的身份是個帶著孩子的寡婦,至於哪來的孩子,那當然是她親愛的七皇子弟弟了。
跟村長媳婦有仇,在這種村子裡,很多人一輩子都不會離開村子,縣官不如現管。
村長就是這麼個現管的存在,得罪了村長一家,在村裡哪還有好日子過。
宇文允帶著鄭葳和鄭章走到了水缸前,半滿的水缸裡浮著一個葫蘆做的水瓢。
“就在這裡洗?”
宇文允不耐煩跟這些人再交涉,轉身就走。
鄭葳小跑跟上宇文允,慢慢跟他講道理:“我一個女人,總不能在院子裡洗澡。”
鄭章原本手都伸到水裡了,看到鄭葳的動作,他收回手,默默跟在鄭葳身後,聽她跟人掰扯。
宇文允沒有迴應,隻是步子漸緩。
鄭葳察覺到了,感覺有門,繼續說道:“而且那水那麼涼,我一個女人,怎麼能用涼水洗澡。”
她覺得自己給出的理由非常合理。
卻聽到對面那人說道:“沒、熱水。”
這溝通怎麼可能就那麼費勁呢!
鄭葳開始耍無賴:“沒熱水我不會洗澡的,不是我不想洗澡,是你們不讓我洗。”
宇文允聽到對麪人這無賴的口吻,想到自家舅舅豐神俊逸又那麼身份高貴的一個人。
竟然在這個小村子裡娶了個逃難來的潑婦。
臉色越發陰沉。
站在鄭葳身後的鄭章,看熱鬨的表情已經明晃晃的掛在了臉上。
鄭葳這禍害,誰收拾她誰是活菩薩。
鄭葳慣會見風使舵,風向不對,她話音一轉說:“那我們自己燒熱水總可以吧。”
宇文允頓了一秒,點頭。
鄭葳轉頭衝著鄭章微笑:“那我們燒點熱水。”
鄭章現在是人家的乖兒子,不能拒絕這簡單的請求。
他心裡大罵鄭葳是小人,面上微笑點頭:“好。”
宇文允給這倆人指了一下柴火的位置,就離開灶前,讓這倆人自己發揮。
鄭章和鄭葳是兩種類型,一個選擇自食其力,另一個則不勞而獲。
看鄭章捅咕了一會,灶膛裡依舊沒有火,鄭葳選擇向院內站著的兩人求助。
“不好意思,這個火我們打不著,能幫一下忙嗎?”
宇文允正在缸邊用水沖涼,因此來幫忙的是已經衝完澡的祁元潛。
祁元潛默默引火點火,後面蹲著倆人圍觀。
啥也不說就太奇怪了。
鄭葳發揮自己社牛的本領,即便搭話對象不回答,也絲毫不覺得尷尬。
鄭葳:“你們一直都是用涼水洗澡?”
祁元潛默。
鄭葳:“夏天則罷了。現在快入冬了,用涼水洗澡對身體不好。”
祁元潛還默。
鄭葳:“這樣吧,以後我們燒水的時候多燒點,以後就别用涼水洗澡了。”
祁元潛依舊沉默,隻是手上的動作沒停。
鄭章才不管别人用涼水還是熱水洗澡,他能洗上熱水澡就夠了。
鄭葳搭話的時候,他在認真觀摩祁元潛的動作。
雖然算不上完全意義上的洗澡,隻是簡單地擦洗,卻也是這逃難的一個月以來唯一一次。
鄭章洗完澡出來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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