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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鼎臣心中暗暗思量，可是他已無路可退，又想起上次張嬤嬤的反應說明她們不是徐家的人。

他心下略微鬆了一口氣，以為這隻是投誠時會發生的情況。

他複又重重磕頭，地面馬上便有了血漬，在青石板地面上看起來卻不是紅色的，反倒黑乎乎的，沉悶的聲音就像兩人現在心中複雜的思緒。

徐宴安看著皺了皺眉，似不滿意覺得磕得輕了，又或者是覺得臟了地面，眼中嘲諷的笑意卻更深了。

顧鼎臣拱手，一字一頓開口說道。

“徐兄，我自然是真心投誠，在雲州便是幾年評優都未有晉升。這次回京，我一早便有了投誠徐兄的打算，隻是遲遲沒找到機會。”

“徐兄天資聰穎，十六歲便是打馬遊街狀元郎。原先在徐州遇到徐兄提點，我心中也是敬佩不已。而且徐兄仁義，在大旱之年徐兄能以一人之力抗起北方這邊的賑災事務，天下人無不誇讚。”

徐宴安面無表情的聽著，他往常倒挺喜歡顧鼎臣的做派的，隻是在知道他是宜寧的夫婿之後，便不喜歡了，心中也有了某些惡意。

徐宴安做感動狀，他柔聲說道。

“顧兄，我倒是挺喜歡你的處事風格，說實話，你辦事能力挺好，隻是出身一般。其實一切你隻是缺個機會罷了，因為你的出身，所以你原先便沒有選擇。如果你願意過來，我自然也會給你機會。”

顧鼎臣心中燃起希望，以為他和宜寧也算得救了，這一生可以好好相伴下去。

徐宴安看到他眼神中的變化，一邊嘲諷他太嫩太蠢，一邊卻心中更加激動。

他倒想看看，這個顧鼎臣在知道趙宜寧真實身份之後，反應會是什麼樣。他也想看看，他們夫妻反目成仇，李世則會怎麼做。

他心中感歎，果然權利的滋味真好，這不就簡簡單單將眼前之人耍得團團轉，就算他知道，又能奈我何。

徐宴安神色變得溫和，眼底不加掩飾的笑意卻出賣了他。

最終他還是開了口，讓顧鼎臣不要再磕，他信了便是。

顧鼎臣心下一鬆，隻覺得今日受的這些也算值得。

徐宴安卻是語氣一轉，眼神中儘是為他擔憂的模樣。

“顧兄，其實我也知道你是在求什麼，你的事情京城上面的人無一不知。”

說著好似不暢快一般，看著顧鼎臣一下子變得慘白的臉色繼續說道。

“隻是可惜，你所求的那個，我確實無法幫你。”說完又惡趣味般抬起手指指了指天。

顧鼎臣這時才終於知道，宜寧後面那個到底是誰。

“天家。”

他有些癱軟般跪坐著，額前的血慢慢滴落，有些模糊他的雙眼。

過了片刻，又僵硬的站起身，向徐宴安躬身行禮，便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出了徐府。

晚間他為了避免宜寧知道他的行蹤，讓小趙子先行回去，他要去和同僚一起喝酒。

夜晚的風也不算涼，他走在街道上，街上來來往往的人，時不時還有孩童的啼哭和商戶的叫賣。

明明是很熱鬨的場面，他卻覺得冰寒入骨。

顧宅。

張嬤嬤開心的拿出布料在宜寧和千金身上比劃，現在天氣已經熱了起來，她們也要開始做夏裝了。

一邊請來的繡娘為她們量體裁衣，幾人都頗為開心，連近日來都悶悶不樂的宜寧，也露出了笑容。

繡娘夜間才走，實在是張嬤嬤糾結得緊，她喜歡這個又喜歡那個，但是她們現在銀錢又不夠，最後忍痛隻選四套衣服。

千金年歲小，夏季又容易出汗，張嬤嬤和宜寧都不捨得她受苦，便選了八套。

宜寧也是選了四套，她原先還有很多衣服，現在銀錢不夠，便不想買太多。

等回房梳洗完畢，為了打發時間不東想西想。宜寧坐在燭光下看著話本子，看了好久卻發現顧鼎臣還未回府。

她有些擔心，又派丫鬟去問，才知道顧鼎臣和同僚去吃飯了。

深夜，顧鼎臣站在他們相識的那棵櫻桃樹下，腦海中回顧著和宜寧這些年的點點滴滴。

今年的櫻桃樹也是結滿了櫻桃，隻是現在五月初，還未成熟。

他額間已然紅腫，臉上和衣服上還有血跡。滿目茫然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他隻是一個讀書人，自小家中便是商戶，做過最大的夢也僅僅是中榜之後可以為官，既光宗耀祖也護一方百姓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