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家並不苛待下人,我來了一年,養胖了許多,夫人每月還給我們每人二百個大錢的月例,逢年過節時還有賞錢,我將這錢悄悄攢了起來,看日後有沒有機會能捎回家中。
對我來說,這樣的日子日日都是好日子,做的活和家裡比起來算什麼?我閒時學著打絡子,做針線,和一眾小姐妹談天說地。
大小姐好詩書,她身邊伺候的大丫頭時畫姐姐也不差,人又親切,從不吝嗇,隻要有時間便教我們認字。
一日聽聞與我同賣到汴京的姐妹竟活生生被主家打死了,我才知曉自己命好,遇上了一戶好人家,過的日子竟是神仙般的日子。
隻是變故來得太快,我十四歲這年,家主不知犯了什麼事兒,溫家被抄了家,十五歲男女皆入死牢,罪不及外嫁女。
抄家前一夜,夫人發還了所有的賣身契並每人給了十兩銀子,放還了家裡仆人婢女一條生路。
溫家後起,家裡的仆人多是新買的,一夜之間就散了個乾淨。
我揣著自己這些年攢下的錢,準備回村去,可看著已經九歲了仍舊懵懂無知的二小姐,終究是心軟了。
溫家的宅子已罰沒了,我和二小姐已沒了住的地方,她也不能再叫原來的名字瓊娘了,我給她重新起了個名字,叫寶珠。
她是我妹妹,我叫寶銀,陳寶銀。
溫家人羈押在死牢,我手裡的錢即便全使出去了,不定能見一面,我得帶著寶珠活著,要活著就得吃飯,得有地方住。
我力氣大,也不怕苦,這幾年識了幾個字,還能算賬。
租了條小船,我在汴河上做起了賣酒的營生,賣酒自是要有小菜的,夏日秋日裡我便賣醉蝦醉蟹,冬日裡做些暖胃的小食。
第一年除去租金,我竟賺了三十七兩銀。
溫家的事情本來風風火火,似要立時就行刑了,可一年過去卻沒了動靜。
我縫了棉衣棉褲,帶了酒菜和寶珠去看她阿爹阿孃並哥哥姨娘,她開心地穿上了我給她新縫的紅棉襖棉褲,拉著我的手開心地搖了又搖。
牢裡已經不像去年看得那般嚴了,我使了二兩銀子,牢頭放了我和寶珠進去。
牢裡昏暗,味道難聞,寶珠膽小,抓著我的手,一雙眼慌亂得像一隻迷路的小兔子,我拍著她的手說無事,有阿姐呢!她笑了笑,嘴角邊是兩個極小的梨渦。
一家人竟是關在一處的,我已認不出夫人老爺和姨孃的樣子,人早已黑瘦得脫了像,家裡的三個郎君卻隻兩個,不在的是大郎君,我見他們也隻三四回,年紀都差著一兩歲,如今再認,已不知道誰是誰了。
差的那一個,不曉得到底哪裡去了。
可至少在的,看起來都還像個人。
牢頭開了門,給了我們半個時辰。
牆角鋪了稻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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