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後她問,“我父親是怎麼死的?”
警員聞言,臉色有些沉重。
“你說吧,我能接受。”
警員就道,“他找了個工作,是做小工的,後來坐錯車迷了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有點腦出血,耽誤了治療就……”
葉心音瞳仁縮了縮,張了張嘴,卻沒有聲音。
話音落地,有人一下子失控,蹲下身來哭了起來。
葉心音的身子也跟著晃了晃。
但她及時抓住了扶手,才沒有讓自己摔倒。
她閉上眼,腦子裡全是父親瀕臨死亡時的驚恐和掙紮,他一生剛正不阿,那麼好的一個人,為什麼要遭受這樣的痛苦?
警員想過去扶她。
葉心音伸手製止,“謝謝,我還可以。”
她得記住這種千刀萬剮般的痛。
警員為難道,“葉小姐,你父親是出意外去世的,你一定要節哀。”
葉心音沒說話。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命這麼苦。
身邊的親人,老天爺一個都不肯留。
痛苦了一會,葉心音回過神來,擦乾淨眼淚。
要保持時刻清醒,才是她現在應該做的。
離開警局,葉心音隨便找了一家麪館,點了三兩牛肉麪吃了。
而後開了一間房,洗乾淨身上的汙漬,把這近半個月的懦弱和悲傷全都衝進下水道。
將父親的遺像擺放在櫃檯上,葉心音跪下來,磕了許多個響頭。
年關將至,窗外到處張燈結綵。
喜慶的音樂更是沒有停。
他們的歡喜和悲哀,從不相通。
葉心音下樓時,發現了助理的車。
接下來好幾天,助理都寸步不離,保證葉心音的基本安全。
除夕那天,葉心音主動敲響了助理的車窗。
她面無表情,眉下的眼眸清冷寡淡,無神又冰冷。
“走吧。”她隻吐出兩個字。
助理心知肚明,但看著這樣的葉心音,仍舊心情複雜。
葉心音直接上車。
助理實在沒有忍住,問道,“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葉心音閉上眼,沒有說話。
助理看了她許久,然後開車上路。
車子開到醫院。
熟悉的冰冷液體,再次灌入葉心音的血管。
“兩小時後手術,在這之前别進食任何東西。”
葉心音沒有任何迴應,隻是歪著腦袋,看著窗外飄落的白雪。
醫生走後,葉心音緩緩起身,把針頭拔了。
手背還在冒血她不管,隻是用大拇指摁著。
空蕩蕩的過道裡冷極了,沒有任何人氣。
葉心音走了許久,才找到陸夫人的病房。
她沒有立即進去,而是躲在拐角處,一直等著陸景霄從病房出來。
他走後,葉心音戴上口罩,穿著藍色的護士服,推著車進去。
陸夫人看起來狀態並不好。
藥物注射得太多了,渾身浮腫。
葉心音站在床頭,摘下口罩。
陸夫人微愣,從一開始的錯愕變成憎恨。
人在生病的時候,五官會變得有些陰森,此刻瞪著葉心音的陸夫人,像極了一個厲鬼。
“你居然還有臉來,你怎麼還沒去死?”她破口大罵。
但是聲音太小了。
沒有威懾力。
葉心音什麼都沒有說,拿出一張孕檢單子給她。
陸夫人本想推開,可在看見單子上那一張胎兒圖片的時候,她又猛地停了下來。
“孩子……”她的眼神,一下子就有了希冀。
葉心音臉色慘白,“這是我跟陸景霄的孩子,你的願望實現了。”
陸夫人高興之後,是無儘的疑惑,“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個好訊息。”
“我愛我的孩子,我已經想辦法讓醫生把孩子提前拿出來,然後人工培育。”葉心音苦笑,“我們都會死,我來找你,就是想告訴你這個好訊息,至少我們走的時候都沒有遺憾。”
夫人眼神閃爍,“你……”
“夫人,還有件事,我一直都想找機會告訴你,可一直拖到現在……”葉心音道,“我爸爸,沒有殺人,他這一生沒有乾過一件壞事,你原諒他,好嗎?”
葉心音太絕望了。
她在自己死之前,隻想求得死者家屬的原諒,讓爸爸可以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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