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雙把水果切成塊,遞過去道,“吃吧,吃點甜的,心情就不那麼差了。”
宋禮嫻抬頭看向他,“你不覺得,我這個家庭很複雜嗎?”
“不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我理解陸勁宴,也很理解你的兒子,有時候,親情不是自己的護盾,而是麻煩,我活了這麼多年了,早就悟透了這個道理。”
宋禮嫻覺得這些話,幼稚又很有道理。
她吃了水果。
很甜,但是心情並沒有變得很好。
她心想,真的是自己要求太高了嗎?
是不是她應該像陸勉說的那樣,男人女人不一樣,這一點委屈,應該嚥下去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而不是抓著這一個錯誤不依不饒。
宋禮嫻越想越覺得痛苦。
一隻手,放在肩膀上。
宋禮嫻的背脊一僵,攤開雙手。
潘雙輕輕地拍打她的肩膀,“禮嫻,我喜歡你,不是喜歡你的臉,你的能力。是你十八歲的青春,我記憶裡的宋禮嫻,在十八歲的時候,像一隻羽翼未滿,但是充滿希望的翠鳥,我後來創業,走不動的時候,我都會想起你的笑容,你稚嫩的臉上,也是對我同樣的喜歡,我那時候就覺得,我如果再努力一點,最後我肯定會再跟你重逢的,你看,我們艱難跋涉,越過重重高山,還是沒有錯過。”
宋禮嫻熱淚盈眶。
她不是哭潘雙的告白。
是哭腦海裡的十八歲。
她也記得那個少女,站在陽光下,白襯衫,唇紅齒白,長髮飄揚。
她那麼純潔,充滿希望。
可是後來,這個少女脫掉自己的白襯衫,融入了一片漆黑的沼澤地裡,再也沒有了出頭之日。
潘雙陪著她情緒好了之後,說道,“我該走了。”
宋禮嫻突然有些不捨。
但是她沒有表現出來,送他到門口。
潘雙走後,這屋子裡就一點溫度都沒有了。
她站在這冷冰冰的空氣中,心裡的那點不捨,難過,都彷彿被清水刷過,最後跟著空氣融為一體。
這世上,很多東西的性質都不穩定。
鐵遇到空氣會氧化。
人在一個環境呆久了,也會認不清鏡子裡的這個人到底是誰。
宋禮嫻現在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她也分不清自己想要什麼。
貪婪,尖酸。
刻在她的臉上。
如同一塊人皮面具,最後黏在骨肉裡,要想撕下來,就必須要承受撕心裂肺的痛。
今天,她必須要撕下來。
為自己活一次。
不知道站了多久,宋禮嫻抬起自己的雙手,早就已經被凍得發紫。
她搓了搓,去換了一套白色的風衣,頭髮挽起來,化了一個淡妝,前往陸宅。
陸宅門口,永遠都那麼冷清。
陸勁宴喜歡安靜,沒有請保鏢貼身保護,大門口總是門可羅雀。
宋禮嫻下車,站在熟悉的地磚上,上面有些灰塵了,但是不影響。
可是她明明記得,以前自己在這裡的時候,每一寸地方都乾乾淨淨的。
為的就是讓陸勁宴有個好心情。
卻唯獨不考慮自己的心情。
宋禮嫻按響門鈴。
這一次,她以客人的身份來到這裡。
再次離開,就是一輩子不會回頭了。
隨即,有人開門,來人是宋臻。
見打扮與眾不同的宋禮嫻,宋臻冷笑一聲,“你還是來了。”
宋禮嫻恍若未聞,問道,“陸勁宴在家麼?”
“自然,一直在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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